第3章 誰要你們的在乎!(1 / 3)

“是嗎?”王貴這麼一說,大家都來了興致,趁著四下沒什麼客人,幾個店小二聚到一起聊了起來。

這如今的漂亮姑娘哪個不是有錢人家養在家裏的姬妾,尤其是像樓上那位那樣的姿色,更是很多人趨之若鶩的典型。

“我說呢,看她那狐媚樣,哪裏像個正經女子,原來是那勾欄苑裏的,還別說,其實她還真是挺好看的,就是不知比起那飄舞怎麼樣。”

“好看有個屁用啊?就她那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德行,當自己是皇親貴胄呢,這樣的人誰受得了,也難怪被拋棄。”說到這個,刑二是一肚子火,“現在怎麼辦?那邊還等著呢,這回輪到誰了?”

幾人的視線來回掃了一遍,最終落在了一直事不關己似的看熱鬧的店小二和他好友身上,“就你倆了,你們誰先去?”

店小二早料到這事自己跑不了,自打昨天那位挑剔過分,又美麗過人的客人一進店,他就知道他們有麻煩了。果然,那位自進店開始,先是對客房的位置挨個挑剔了個遍,除了已住人的,剩下的房間幾乎全都被她光顧遴選過;之後,又對屋內的細軟擺設嫌棄置換了一全套,愣是讓他們幾個小二從下午忙到了天黑。之後,晚膳時分開始,那乒乓聲便時不時的傳來,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反正見碗碟就摔,根本不肯入口。

這是

歎了口氣,店小二認命的拿起門口的掃帚和簸箕向樓上走去,好友性格太軟弱,再加上身子也不好,他怎麼可能再讓他去受這份委屈?所以,無論如何,這關,他都地撐下去。

上到二樓,走到天字二號房門口,店小二先敲了敲門,等聽到裏麵的回應,才提著東西走了進去。

“客官,我來給您收拾屋子。”他恭敬的說著,視線快速的在屋裏掃了一圈,果見一地的飯菜碟碗殘骸,原本擺在架子上的瓷器碎了好幾件。

屋子正中央豎著一道花開富貴的屏風,身著藍衣的侍女冷然站在屏風外望著他,“怎麼這麼久?”

店小二斂回視線,抱歉的笑,也不作答,低頭認真的收拾起來。

不一會,隻聽那侍女對著屏風後軟聲道:“姐,你這樣一直不吃東西不行的。”

屏風後安靜了一會,才聽到一個冷淡的聲音道,“為何不行,反正沒人在乎。”

“怎麼會呢?我們都很在乎你啊。”

“誰要你們在乎?你們算什麼東西?”屏風後的人冷冷的說著,趾高氣昂的語氣,儼然一副目空一切的樣子。

藍衣侍女麵色一頓,終於默默噤了聲,黯然的抿唇站在一邊。

想來,任何人都受不了自己的善意被人如此輕視吧?

店小二低頭乖乖做著自己的事,把地上的垃圾掃做一堆,然後慢慢掃進簸箕裏。隻是心裏忍不住歎氣,原來,這世上還真有這種不把別人當人看的人。她連對她身邊人都如此,更別說對別人了。幸好自己沒讓好友過來。

掃完了地上的垃圾,店小二恭謙的抬頭看向侍女,“請問,還需送飯過來嗎?”

侍女看了看屏風,有些無奈道,“先等一會吧,需要的時候再喊你。”

“是,那小的先下去了。”

恭敬的退出天字二號房,很自覺的輕輕掩上門,店小二頓時鬆了一口氣,轉身下樓。

樓下,一群等著看好戲的人正眼巴巴的看著他,“怎麼?這就下來了?他難為你了沒?”

店小二好笑的搖了搖頭。

“接著送飯嗎?”

店小二再次搖頭。

幾人立刻瞪眼,王貴哇哇叫了起來,“不會吧?這就完事了?那小子運氣也太好了,昨個我和胡子愣是輪番來回送了五六趟,又一次還差點叫那人拿碗砸了腦袋。”

店小二揚笑道,“許是那丫鬟也知道勸不了,幹脆放棄了。”

“切。”幾人還是有些不平衡,不過也隻能羨慕人家運氣好,於是嘮叨了一陣,也就各幹各得去了。不過也說好,既然店小二運氣這麼好,以後上麵那位,就歸他管了。他們可不想在麵對那位了。

店小二爽快的答應,反正,隻是受點氣的話,他倒是無所謂的。

下午的時候,店小二一個人百無聊賴的趴在店門口靠邊的桌上打瞌睡。

午後的陽光從門口斜照進來,時值初秋,雖沒了夏日過分的炎熱,午後時分的太陽卻依舊火辣。

店小二歪著頭依稀看著那門口亮燦燦的光影,睡意朦朧,竟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朦朧間,一個陰影靠了過來,接著,那片光影便被擋出了一個拉長的人形。

“喂。”有些淡漠的女聲在頭頂響起,店小二木然抬頭。

“我要出去辦點事,天字二號房,你多盯著點,一會記得再送點吃食過去。”

店小二眯眼想了一會,才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而眼前這人是自己要伺候的王貴,於是立刻乖乖的站了起來,點頭道:“是,小的知道了。”

“莫送太油膩的東西,她吃不了,做些清淡的,或者做些粥也可以。”

“是。”

“她若不吃,盡量勸著點,否則,她餓出個好歹,你們也別想有好果子吃。”“女子說著,忽然拿起一隻筷子往桌上輕輕一按,那筷子立刻便進去了半截。

店小二拚命點頭,“是,小的一定盡力。”這江湖人的命可真不值錢,像他們這種小人物,隨便一件什麼狗屁事都能讓你沒好果子吃,甭管跟你有沒有關係,他是招誰惹誰了?

“你叫什麼名字?”女子隨意的收回手,忽然問道。

店小二老實回應,“小的南宮羽墨。”

“南宮羽墨……”女子看了他一會,然後淡淡頷首,“倒是個好名字。”

南宮羽墨狗腿的笑,“客官您過獎了。”

女子漠然看著他,忽然冷哼一聲,道:“哼,好好辦事,好處不會少你的。”說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銀錠子放在桌上,“這個先拿著,把我家主子伺候好了,以後還會有更多。”

南宮羽墨頓時眼睛一亮,這麼大塊的銀錠子,他來這興隆客棧這麼久也就在路掌櫃身上看到過,如今就擺在他眼前,他怎麼能不心動?於是立刻點頭,笑得陽光燦爛,“是是,小的絕對會好好辦事,您就盡管放心吧。”

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雖然這客人難伺候點,但架不住人家打賞得多,再難伺候,看在錢的麵子上,她也是咱的親娘不是?

拿了錢的南宮羽墨一臉的燦爛,女子剛走一會,他立刻很盡職的上樓探尋金主的狀況。人家說了,伺候好了有更多的錢,他哪敢不賣力?

“扣扣……”

輕叩了幾下房門,他在外頭恭敬的喊道,“客官,您現在需要用膳嗎?”

半晌,裏麵一直沒有動靜。

他又叩了幾下門,“客官?您在裏麵嗎?”

約莫一盞茶時間,裏麵依舊沒有聲音。

“客官?”南宮羽墨納悶了,估摸著大約這人是睡著了,於是打算離開,誰知才剛轉身,卻聽“嘩啦……”一聲,裏麵忽然傳來一陣東西倒塌的聲音,南宮羽墨嚇了一跳,想也未想就推門衝了進去,一邊進一邊道,“客官,出了什麼事?”

門內,巨大的屏風倒在地上,原本擺在屏風外的東西淩亂碎了一地,南宮羽墨緩緩靠近,走過倒著的屏風,這才看見一個紅色的身影蜷縮在軟榻上細微的顫抖著。

南宮羽墨細細看著那個人影,看出那便是他那位金主本尊,想起這位平時蠻橫挑剔的樣子,他猶疑著自己到底該不該靠近。

看她的樣子,顯然是身體某個地方痛極,掙紮間,居然連屏風都推到了,於是他試探了喊了聲,“客官,您沒事吧?”

蜷縮的身影隱隱一顫,一個悶悶的有些壓抑顫抖的聲音從軟榻上的軟墊中傳出,“滾……!”隻是光吐出一個字,那人便又劇烈的喘息,身體顫抖得也越發厲害。

南宮羽墨哪裏敢走?看她疼成這樣,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萬一出了什麼事,那女子臨走時的威脅,他可都聽在耳裏了,他可付不起那個責任。況且,他還收了人家錢呢。

左思右想,他最終還是靠了過去,小心的扶起那個紅色的身子靠在自己的懷裏,那人興許也是痛到了極致,也未見什麼放抗,就這麼乖乖讓他抱著。

南宮羽墨這才看到這人的雙手都死死的按著腹部,手背上青筋乍起,本就單薄的身子,腹部被按的深深的陷了下去,顯然用力極大。

不會是中了什麼毒吧?這是他的第一個想法,不過接著又搖了搖頭,這人這兩天都在客棧裏,幾乎沒見她進食,怎麼可能中毒?

南宮羽墨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此刻,那張美麗過人的臉上,早已蒼白一片,冷汗密布。他小心的詢問,“客官,您還好嗎?”

懷裏的人微微掙紮了一下,睜開一雙鳳目,有些迷離的望著他,片刻後才冷聲道:“放手,別碰我。”聲音很虛弱,卻是一成不變的傲慢,連眼底的嫌棄也是一覽無遺。

南宮羽墨在心底苦笑,姑娘啊,你當我想碰你呢,還不是拿了錢得替人辦事?

假裝未聽懂對方的意思,他溫和的安穩道,“您放心,小的沒有惡意,隻是擔心您。您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小的去給您請個大夫過來?”

女子漂亮的臉上厭惡更甚,一手仍死死掐著腹部,另一手卻用力推了他一下,怒道,“滾,我……我不用你們這群人……假好心……額……”說完,她又用力的咬住了下唇,剛掙紮而起的身子忽然軟到,直接便倒進了南宮羽墨預備好的懷裏。

南宮羽墨有些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倔強,也不知道她在跟誰較勁。但是無論如何,他是不能不管她了。於是也不再多言,直接橫抱起女子,向床上走去。

不過說實話,之前沒怎麼發現,現在一抱到手上才感覺,這人還真是瘦,抱在懷裏根本就是輕如薄羽。

將女子安置在床上,也不看她的臉色,直接出門去後院找了刑二趕緊去找個大夫回來,然後自己去廚房提著一壺熱水上了樓。

將吹的半溫的水端到床邊,南宮羽墨扶起女子,道:“許是這幾日未曾進食,傷了胃,先喝些溫水,或許能好受些。大夫一會就過來了。”

水杯送到唇邊,原本閉目的男子卻忽然睜眼冷冷看過來,接著,揚手一揮,青花瓷的水杯便被揮到地上,成了一地碎片。

“滾。”女子依舊如此冷淡的一個字。說完便閉眼不再看他,繼續蹙眉咬唇,用力抵著腹部。

南宮羽墨歎了一口氣,緩緩放下女子。不是他不做,是人家不接受,那他也實在沒辦法了。

出門,掩上門,安靜的站在樓梯口端望著。若是此刻那侍女回來了,那他就能解脫了吧。偏偏端望許久,也未見那侍女的身影,倒是把刑二領著的大夫給盼到了。

“病人就在裏麵,好像是腹痛得厲害,這幾日也未進食,不知是怎麼回事……”南宮羽墨一邊領著異常年輕的大夫進門,一邊回報著自己所知道的情況。

床榻上的紅衣女子緊蹙著眉,雙手依舊緊緊地摁著自己的腹部,蜷縮在一起。

青衣的年輕大夫隨意地瞥了眼後,便打發南宮羽墨下去燒熱水。慢慢地踱至床邊,男子撩袍坐在床沿上,伸手將痛苦不已的女子攬進懷裏。

“將離。”

是誰?那聲音熟悉得如同每日都想看到的那人。

一隻手從她臉上慢慢的撫過,隨手帶下了一張讓人驚恐的人品麵具。麵具下絕美的臉在男子帶著擔憂的眼神中慢慢的顯露出來、將有些淩亂的發絲攏到她的耳後,男子湊到她耳邊,輕喚:“將離。”

臉上的異樣感消失,紅衣女子有些不安地掀開沉重的眼皮,在看到這陌生男子的時,淩厲地手掌毫不猶豫的打出去,卻被男子輕而易舉的化解。

似乎對於女子的警惕性非常的滿意,男子地嘴角輕揚起弧度,又是輕輕一喚:“將離,是我。”

熟悉的聲音將女子遊離地視線拉了回來,可眼前這張臉卻不是腦海中日思夜想的。驀然,她輕笑,伸手從男子的臉頰上摸索了一般,想要撕扯下什麼,卻被男子阻止了。

“不行,將離知曉是我便可。”男子握住她的手在臉頰上摩挲著,隨後狀似責怪的問;“怎麼不進食?攬住她肩的手緩緩下移在她的腹部緩慢輕柔的揉捏著,幫助她緩解痛苦。

“我、要完成任務。”虛弱到讓人以為這聲音來自於九天之外,凰將離努力地讓自己瞧上去平常一點,但那蒼白的臉卻透露著她身體不適的事實。

男子微微歎氣,“別逞強,你該好好休息,然後吃點東西。”

閉上眼,如同小孩般地在他胸口蹭了蹭,隨後淡淡的笑:“月夜,你的溫柔,會讓我深陷其中的。”

按摩的手頓了頓,鳳月夜沉默了莫約半盞茶時間才如同玩笑似的說:“陷進去,我負責將你拉出來。”

緩緩垂下眼臉,將那一抹失望完美的掩藏。凰將離從鳳月夜懷裏掙紮坐起,拿起被擱置在一旁的人皮麵具細細地貼在自己臉上。

“月夜今個不是來看病的麼?”換上另一張臉的凰將離擺出了那副對待別人的傲慢態度,斜睨著青衣的大夫,“請問大夫,我這病需怎麼治?”

清冷的眸意味不明地瞅著她,隨後淡笑,一手搭在她的腕,診脈道:“姑娘這是胃痛吧,依本人之見,還是按時進食,暫且喝點清粥暖暖胃的好。”

“庸醫。”冷啐一聲,凰將離不再看他,翻過身背對著他。竟有些害怕鳳月夜的表情。

而此時,南宮羽墨端著剛燒好的熱水敲響了房門,得到許可之後推門進來,看到的便是大夫吃癟和病人不近人情的氣氛。

“大夫,熱水來了。”將盛著熱水的盆放在洗臉架上,南宮羽墨退到一旁等著大夫的吩咐。

鳳月夜站起身朝南宮羽墨歉意的笑了笑,“姑娘是胃痛犯了,還望小二弄點清粥讓姑娘暖暖胃。進了食,這痛自然就停歇了。”

“可……”為難地瞥了眼翻過身來瞪他們的凰將離,南宮羽墨擾擾頭最後還是抱怨出口:“這位客官不吃東西,難伺候,我隻是個店小二,可沒法讓這位客官聽我的。”

啞然失笑,鳳月夜用餘光睇了眼凰將離,聳肩道:“這可就是你們的事情了,本人隻負責看病,不聽話的病人在下也沒轍。”收拾了一下自己帶來的包裹,不經意間一個小的錦囊以迅雷般的疾速落進床底。

“滾出去。”目光瞥到了鳳月夜的小動作,凰將離臉色一變,冷聲斥道。

那張人皮麵具上看不到鳳月夜真正的情緒,他隻是再度聳肩,隨後打了招呼離開了天字二號房。

因為鳳月夜這般一鬧,那胃疼似乎好了不少,至少現在凰將離不用在摁著自己的腹部一臉痛苦。她瞥了眼還杵在原地店小二南宮羽墨,掀過被子蓋住自己,悶悶地說:“你也出去。”

那聲音比之不久前柔和了不少,所以讓南宮羽墨有些措手不及,他受寵若驚般期期艾艾的說:“那……那吃食……”

“隨便弄點罷。”

“欸,是。”南宮羽墨愉快的答應,隨後一邊盤算了要給人家弄點什麼,一邊關上門出去。

擦黑時分,那藍衣的侍女終於回來了。

南宮羽墨事無巨細的向她一一交代了下午發生的事,並且一再強調自己是如何認真的照顧樓上那位貴客的,說的那叫一個詳細,口沫橫飛,直到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些許不耐,他才悻悻閉嘴。

“行了,你做的很好。”女子冷冷的說完,便又隨手掏出一錠銀子丟給他,然後再不看他一眼,直接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