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柔兒繼續說道,“我沒有騙你,我曾經的確是官家小姐,後來被賣到了風月場。不過其實當時三哥哥已經湊到了錢,我是可以脫離苦海的。可是,就在那一夜,我看到了九殿下。我從來沒有見過比起九殿下還要好看的人。後來劉大人見我好看,就要贖了我將我送給九殿下。”
“所以,我就讓鴇兒騙三哥哥,說他還差一百兩銀子。他為了籌錢,又去了大理倒貨,而我則入了九王府。九殿下那會兒喜歡一個叫做如媚的青樓女子,對我們府中的美人看都不看一眼,偶爾有安覓覓那樣主動的,也大都是無功而返。”
“我就想反正我年紀是最小的,不怕等一兩年。男人寵愛一個女人,不過就是一時的新鮮。於是這兩年之間,我就一直遙遙地看著他、望著他,有時他對我一笑,我覺得世間如此美好。後來如媚終於死了,我也做好了準備。可是,你卻出現了!”
說著說著,她忽然變得激動起來,“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出現!沒有你,殿下會寵幸府中的美人。你入府之後,殿下是那麼寵愛你,把你安排在了淩寒居,甚至竟然為了你,把望夏趕去了雜役庫。我表現得越是溫柔,越是善解人意,越是覺得心中空落落的,我從來不奢求他多麼寵愛我,隻希望他的眼睛中能映著我的聲音。”
“如果你不在了,那該多好。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其實那個毒並不是安覓覓下的,是我讓琴兒下的。琴兒有孕被安覓覓發現,她以此為把柄讓琴兒私下為她做事,她卻不知道,是我吩咐琴兒向安覓覓提議給你下毒的。等你一旦死了,我和琴兒就會一口咬定是安覓覓指使琴兒下的毒……隻是我沒有算到,你竟然沒把那藥喝下去!”
葉蓁蓁後脊發涼,“難道琴兒的死也是你……”
“是我啊!”陸柔兒忽然湊近到葉蓁蓁眼前,幸好有鎖鏈拴著,她勾著下巴湊到葉蓁蓁的耳邊,嗓子中發出咯吱咯吱的笑聲,“是我告訴琴兒相好的,說琴兒懷的不是他的孩子,他本來就覺得她不檢點,如此自然就不肯娶琴兒。”
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葉蓁蓁雙眉擰在一起,“可是,是她幫了你。”
“隻要她活著,就有說出真相的可能,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陸柔兒笑得燦爛,“再說,我沒有親手殺了她,不是嗎?”
但是卻間接地害了她,剝奪了她的活下去的希望。
葉蓁蓁並非是同情琴兒,琴兒也是罪有應得。
隻是感慨,琴兒到死都不會想到,她盡忠的主子竟然會這麼對待她。
葉蓁蓁輕歎,“你瘋了,你真是太可怕了。對你好的人,全都被算了進去,趙大翰、琴兒,下一個會是誰……”
“是啊,我是瘋了。”陸柔兒瘋癲狂笑,眼角卻有淚水流了出來,“這幾年來,我苦練舞技,為了保持身體纖瘦,每天隻吃早膳,可是我都這麼努力了,卻比不過你這個幸運的人。是你把我逼瘋的!”
葉蓁蓁沒有想到陸柔兒對自己的恨意竟然是如此濃重和強烈。
想起她曾真心相待的日子,隻覺得是一場笑話。
葉蓁蓁眸色冷了下來,什麼也沒有說地轉身離開,讓望春他們繼續審問。
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響起了鎖鏈聲。
“葉蓁蓁,你的好運總有一天會用完的!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等我死後,你記得接收!哈哈哈!”
陸柔兒笑著,吼著。
聲聲咳血,仿佛是地獄中的惡魔被囚禁起來。聽著身後傳來淒厲的慘叫,每一聲都好似紮在了她的心中。
葉蓁蓁不懂得陸柔兒所有的執念都是因何而起,竟然讓她能放棄一個又一個愛她的人。
據說,直到陸柔兒咽下最後一口氣,望春都沒有問出來她究竟是誰派來的,來九王府的目的是什麼。
最後就連望春都開始懷疑,陸柔兒會不會真的不是皇後派來的人。
根據他們的調查,陸柔兒的父母兄弟全都不在了,就算是皇後想要要挾,也沒有人可以用來威脅陸柔兒。
他們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有遇到這種緊咬牙關、一個字都不說的人,尤其還是一個柔弱的女子。
隻不過再後來,望春查到在陸柔兒死之後,趙大翰就被釋放了。
此間的因果關聯,剪不斷理還亂,除非是當事人,不然誰也說不清。
……
一連幾日,葉蓁蓁每晚都是噩夢連連。
總是能夢到陸柔兒那蒼白的臉,和那個猙獰的笑聲。
“啊!”
午夜夢醒,葉蓁蓁再一次從夢中驚醒,額頭上滿是冷汗。
幾乎是與此同時,裏間的門打開。
穿著寢衣的宋知斐走到床前,點燃了床頭的蠟燭。
搖曳的燈火照亮了整個房間,隻見葉蓁蓁愣愣地坐在床上,臉色蒼白,雙目無神地瞪著前方。
他坐在床邊,“怎麼了,又做噩夢了?”
“是有點,夢到了陸柔兒。”葉蓁蓁聲音有些嘶啞,像是一個破舊的風箱,發出嘶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