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地下人議論紛紛。
“夙大夫……應該不是唬我們的吧。”
“可就算不是,這等毀人安寧的事,我可做不來。”
“又不是要你做,她自己會去做的。”
“可我總覺得,掘墳毀屍,這樣不妥啊!”
牛四早在一旁,眼底的烏黑已經消了,紅疹也平了大半,牛四拖著步子,走近夙傾畫,皺著眉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那些染了天花死的人,都在成南門外半裏路不到的一個亂葬崗,夙大夫,你一定要治好我們洵州啊!”
說完這話,牛四竟然癱坐在了地上,捂著臉,大是委屈,夙傾畫一時沒有注意到,牛四居然哭了。
“夙大夫……我,我娘子前段時間染了天花,沒抗住,死了,就葬在亂葬崗,你能不能叫他們……給我留個物件,隻當個留念?一個留念就好,也能叫我看著那物件,能想起來我娘子……”
夙傾畫蹲下去,對著這正在哭泣的五大三粗的漢子,竟一時不知如何安慰,“你娘子身上的物件都是有天花的,留不得。”
聽見夙傾畫這樣說,牛四哭的越發厲害。
一個頂天立地的好漢,為了他的娘子哭成這個樣子,想來,他們一定很恩愛。
瞧見牛四為了娘子哭成這個樣子,蕭承徹仿佛看到了自己,拍拍牛四的肩說:“最深的懷念不是一個物件,而是,你的心裏有她。”
蕭承徹轉頭看著夙傾畫,有那麼一刹那的失神。因為夙傾畫正垂頭看著自己,眼神裏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不久,城南門處的方向,上空飄起濃濃的煙,遮雲蔽日。
解決了死者問題的夙傾畫,明顯就輕鬆了不少,等開完藥,將活計分了下去,竟就悠閑的躺了下來,枕著胳膊,很是自在。大約是這段日子累壞了,躺了才不過一盞茶功夫,就睡了。
蕭承徹笑著為夙傾畫披上衣服,這次他自己看見了,萬萬不會再給旁人留了這機會。
那些沒得了天花牛痘的,隻管用牛痘液塗了,然後就沒事了,那些用過的東西,該燒的燒,不留著,必要的,朝廷會賠。
剩下那些病的較重的,就要慢慢來治,急不得的。
要治這天花,第一步就是散熱,將體內的熱氣都散去,第二步就是消炎,讓身上的紅疹不再流膿,第三步也就是最後一步,使用大量的補氣血的藥,活血,疏通整個人體脈絡。前兩步做起來就已經不容易了,畢竟是整整一個城的傷者,而這最後一步,更是難。
不過半個月功夫,夙傾畫靠著那些牛,那些牛痘液,把該預防的預防了,預防不及的就散熱,按照之前定下的步子走,治的差不多了,再用牛痘液塗了,從此一勞永逸。
這洵州一改先前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煥然一新,堪稱奇跡。
夙傾畫與蕭承徹兩個人現在高高的城牆之上。
蕭承徹把手搭在夙傾畫的肩上,瞧著這洵州,眉眼彎彎的笑。“剛來到詢州的時候,整個街坊都是廢的,壓根沒有攤販販賣,整個都是死氣沉沉的,看著大街上橫七豎八擺放的棺材,真的,像個死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