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沽酒麵露尷尬:“其實他把利害關係跟我講的明明白白,說不可出廟、靈識隻能依附在泥塑上。此土地廟有祭祀功德庇佑,那骨龍一時半會兒進不來,我自己性命安全倒是無虞。但這三百年來不能動、無人說話,也甚是無趣!”

他原本以為多給自己幾百年,就能悟透師父留給自己的那句詩。

哪想到被困於此後,他的心態就變了,就很想出去,很懷念自己以前路見不平時候的狀態。

人大抵都是有劣根性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得不到長生,便追求長生;得不到自由,便追求自由。

方沽酒心境不穩,自然無法突破。

後來被困了三百年,他也認命了,心境逐漸安穩下來,可又因為悟性不夠……還是不能突破。

方沽酒有時候會無奈地想,這就是命吧。

他根本就沒有成仙的命,強求不得。

可就在他已經認命的時候,突然遇到了高人蘇苒之。

高人還把千年前的成仙詩贈予了他!

多年的鬱結、煩悶、認命等情緒從方沽酒身上全然撇開,靈台恢複清明,重新燃起了他對未來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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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沽酒說到這裏的時候,操縱著半邊泥塑,給蘇苒之鞠了一躬。

蘇苒之原本想側身避開,但她眼中突然出現一條淺淺的金色絲線。

她有些愕然,這、是功德?

蘇苒之能感觸到,這功德另一段,牽連的正是方沽酒!

不同於上次救了小狐狸,這次蘇苒之把千年前天問長掌門留下來的‘成仙詩’原封不動的寫給了方沽酒。

之後在與他的交流中,打消他心中鬱結。

蘇苒之對這次功德的得來,不再像之前那麼迷茫。

“所以說,我改了方沽酒前輩的命數,所以才出現了功德?”

那上次救小狐狸,看來也不單單是自己救了它。

而是因為改了命?

蘇苒之不敢百分百的確定,她覺得自己還需要繼續實踐。

方沽酒這邊,見蘇前輩穩穩當當的受了自己一禮,立刻對她敬重更甚。

——不是誰都有資格受仙一拜的。

土地公再小,也是仙啊。

若是修為不夠,或者身份不夠,根本承受不住這一拜的。

剛剛方沽酒原本沒想一揖到底,但見蘇苒之沒有絲毫不適,他便把禮數行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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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苒之並不知曉方沽酒想了什麼,這次是她第一次清晰的‘看’到了那條金線。

同時,感受到了自己體內多了一股細微的功德之力。

比起小狐狸那股功德的‘多、壯’,方沽酒的功德看起來很小,但卻逐漸在增長著。

蘇苒之心有所感,漸漸睜開雙眸。

不同於之前‘望氣一次’後呈現的虛無,這次,她能清晰看到供桌後麵那古淺褐色的氣。

果然,她現在一天可以望氣兩次了。

蘇苒之看得仔細了,還從中分辨出了一縷縷白氣。

“白氣,分明是尋常百姓的氣息。”

蘇苒之突然想到,這難道就是方沽酒前輩說的,上一任土地公救下來的百姓生魂?

生魂在骨龍身邊日日不得安寧,如今被上一任土地公救下,看樣子倒是忘卻了自己已死、被骨龍折磨的事實。

蘇苒之還發現,屬於方沽酒的這一縷淺褐色的功德,居然正是從這群白氣中緩緩升騰的。

也就是說,這些生魂仍在日複一日,耕田勞作。

才有了源源不斷的給土地公的供奉,保證方沽酒神性不消。

這大概可以解釋方沽酒為什麼說自己被困於此了。

如果這些百姓們依然日複一日勞作的話,那麼他這個新上任的土地公確實會一直存在。

可這些生魂一直困在這裏,不得超脫,也不是一個辦法。

能分開他們與方沽酒前輩,送他們去投胎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若是貿然分散了白氣,超度了百姓,方沽酒這個土地公會不會也跟著消散?

蘇苒之想到這裏,又覺得不好處理,於是緩緩閉上雙眸。

也罷,看個人造化吧。

而方沽酒在蘇苒之睜眼的瞬間,隻感覺自己被看的透透徹徹。

他作為一個泥塑,都突然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