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天子聲音沙啞，眼角濕潤，艱難說道：“朕………不想做亡國君啊。”
說著，他手扶在龍椅上，勉強站起身，晃晃悠悠，開始喃喃自語。
“朕本為四皇子，受先皇喜愛，秘密立我為儲君，後靖安王質問過，朕無修煉天賦，為何立我為儲君，你們知道先皇怎麼說的嗎?”
台下眾人聽後皆不敢言，不是不知道，他們反而清楚的很，隻是這個情況下不宜多言。
“先皇說為皇者，並不需要修煉天賦，盛世之時，我的懷柔天下才是最適合大盛的國君。”
“當時靖安王不服，問國君無實力，何以保家衛國，威懾天下?先皇答你可為大盛第一親王，幫助天子維持國師，以防有小人窺視。
“當時靖安王勉強同意了，後來他雖和我有過多次明爭暗鬥，但並未出什麼大亂子，我們畢竟是一母同胞，我也知道他心向修煉大道，其實對朕的皇位並沒太大的渴望。”
大盛天子說著，慢步走向大殿之外，雙手扶在門框上，看著外麵的錦繡河山。
他自從登基以來，二十多年了，一直沒有從這個門走入大殿過，都是直接從寢宮的通道來上朝的。
但他還是皇子之時，有時會上朝，從這裏進入，本來皇子是不允許上朝參政的，所以這是父皇親準他上朝，就是為了能聽到自己的想法。
但這引起了眾皇子的嫉妒，暗裏明裏的諷刺自己。
甚至連和自己一母同胞的靖安王，都和自己起了矛盾。
“唉~”大盛天子歎息一聲，神色稍顯落寞。
他沒能替父皇，替大盛的列祖列宗守好祖宗疆土。
就算是來日到了九泉之下，也無顏再見他們了。
“先皇五十六歲去世，朕十九歲登基。”
大盛天子邁出門檻，輕聲說道。
“如今朕也已經年滿五十，卻要當一個亡國君………”
大皇子麵色一變，單膝下跪，“父皇！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他隻是皇子，閱曆太淺，不懂大盛天子此刻的想法。
對大盛的歸屬感，終究還是比不過死亡的恐懼。
大盛天子慘淡一笑，問道：“還哪有青山了?”
青山?若是能留住大盛，那他舍棄一半疆土給三大王朝也行，可現在的情況是大盛和三大王朝根本沒有半點商量，對方就是衝著瓜分大盛來的。
大皇子再度說道：“父皇，性命就是青山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其實這句話，隻是為了寬慰大盛天子用的，誰都知道，大盛不可能東山再起了。
所以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自身的性命。
二皇子沉默不語，一直沒說話。
他如今把皇子府搬到了皇城內，已經準備和皇城共死了，無論大盛天子做出什麼決定，他跟隨在後就是。
因為他覺得，身為大盛皇室子弟，就應該有點骨氣！
大盛天子擺了擺手，毫不在意，輕描淡寫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不用多說，朕會思量的，倒是老二，你有什麼想法?不妨說來聽聽。”
在這件事情上，大皇子和二皇子有著明顯不同。
他知道大皇子是怕死，想留一條命苟活，這很正常，他理解，畢竟自己也不想死。
不過二皇子的話……他近日就一直沉默不語，不知道在心裏都想著什麼。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確實不怎麼了解老二，這些年放在他身上的心思太少了，現在看來，好像老二一下子就長這麼大了。
朝中大臣聽見這話，頓時間把目光注視在了二皇子身上，心裏期望他能勸大盛天子投降。
畢竟大盛天子若死不投降，那他們這些大臣，都要陪著大盛天子去死啊。
二皇子眼神堅定，低頭拱手道：“父皇無論做什麼決定，兒臣都支持您，絕不後悔。”
關於這個，他想了很多，最終還是決定跟隨父皇。
無論站著死，還是跪著生，他都可以。
“很好，我沒想到你能有此誌氣，可惜晚了。”
大盛天子微微點頭，眼中浮現柔和。
他很感到高興，自己生的皇子中，能有這樣一個肯和家國榮辱與共的愚忠。
聽見這話，滿朝大臣麵色一變。
尤其是大皇子，心中忐忑不定，父皇這話，明顯就是抬高了二皇子，在貶低自己。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大盛已亡，到時候自己可以去別處安居，離著大盛遠遠的，誰也不認識自己。
但………聽父皇這樣的話，顯然是存著與皇城共存亡的心思了，這可萬萬要不得。
想到這裏，他心思急轉，在想一個妥善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