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隨風將他在鏢局和府衙停屍房的所見所聞都與蘇瑤說過,又說了他之前對林正說過的推斷後,最後補充到:“七竅流血的幾人皆是體表小塊青紫淤血,髒腑碎裂而死,並無更多致死外傷,隻在雙耳處有抓撓痕跡。我看他們指縫中有些微血跡,所以應是自己所為。我猜,殺他們的那人應該善用聲音殺人吧。”
“僅憑打鬥痕跡,你就能猜出行凶手法甚至行凶者的功法套路?”蘇瑤難以置信地看著李隨風。
李隨風笑著說道:“也是行凶者所留痕跡比較特殊,容易辨認,我又恰好在書中見過罷了。”李隨風說道:“但是,從我所見的打鬥痕跡及腳印看,行凶者應該不是四人,而是五人。”
蘇瑤疑惑地問道:“五個人?”
李隨風倒出一杯水來,用指尖沾水,點在桌麵上。他用水痕畫出鏢局的大概輪廓後,說道:“府衙官吏統一穿著官靴,所以與其他鞋印不同的四雙鞋因很好區分。但是,有一雙官靴鞋印十分特殊。衙役統一從鏢局大門進出,所以不論如何走動,都會在前門找到對應的出入痕跡。隻有一雙官靴印,我沒在大門找到痕跡,反而是與那四雙鞋印一同現身。”
李隨風看著神色詫異的蘇瑤,繼續說道:“穿官靴這位,並未與甄三海幾人一起衝進大堂殺人,而是直奔後院存放貨箱的地方而去,似乎要翻找東西。但是,此人找尋未果,轉而守住了鏢局後門,防止有人逃出。不過,這人實力雖然足以迎戰鏢局的趟子手,但遠不如那四個殺手。”
“你怎麼知道?”
“看傷口。我也是看到傷口後,才確信行凶者至少五人。乾元鏢局三十四人,其中死於刀傷者共十三人。但是,其中四人身上的刀口,並非望月刀法走勢。望月刀法撩刀式居多,大開大合,才會在鏢局中留下許多刀痕。但這四人身上刀口則是藏頭劈刀所致,像是江流刀法的手段,而且刀口深淺參差不一,顯然造詣一般。”李隨風突然感覺肩上有些疼痛,他輕輕壓住肩膀,說道:“望月刀法比江流刀法高深不少,施展望月刀法能達到宗師境界,豈會施展江流刀法時反而連行家境界都達不到了?所以,我推定行凶者不是四人,而是五人。”
蘇瑤一邊用喝茶掩蓋自己內心的驚詫,一邊緊盯著李隨風,說道:“我甚至開始懷疑你是不是這五人之一了。怎麼僅憑雙眼觀看就能了解地如此細致?”
李隨風的視線轉向門外,神色始終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令人捉摸不透。他說:“如果行凶者隻有五人,那麼使刀兩人的身份我暫時無法確認;使暗器的,是甄三海;慣用十字斷魂手的,是何道遠;最後一人應該是用音律殺人……”
聽到這裏,蘇瑤忙問道:“等一下,你怎麼知道是用琴音殺人的?還有,為什麼使十字斷魂手那位就是何道遠?”
李隨風看著蘇瑤,將心中的疑慮壓了下來。他說道:“我離開府衙之後,就遇到了刺殺。”
蘇瑤頓時花容失色,忙問:“你遇到刺殺了?”
“刺殺我的人八品實力,用十字斷魂手,連心通眉斷鼻梁,我猜他是何道遠,看他的反應,應是沒錯了。還有一人僅六品實力,歡夢樓侍女裝束,但我並未認出此人,或是易容了。”李隨風說。
“你遇到刺殺了?沒事吧?”
“我沒事。”李隨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以聲音殺人,一類如佛門獅吼,真氣凝於修習者的喉嚨,憑肉嗓的咆哮聲便可將對手一擊擊潰,傷痕多為大塊淤青,且不會留給對手撕扯自己雙耳以掙紮求生的機會。此外,這類功法要求修習者真氣渾厚、通常要到八品才可。”李隨風頓了頓,繼續說:“另一類,則是用琴音等器樂之聲。琴曲一動,擾亂心神,殺機暗藏。琴曲化為利刃,透肌理而傷髒腑,須臾間殺人於無形。這類功法的真氣在五品上,便已足矣,隻是對器樂的造詣要求深些。因被音律攪擾,被殺之人撕扯自己的雙耳倒也合理。”
“原來如此。”蘇瑤點點頭。突然間,她回過神來,說道:“你別轉移話題!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李隨風麵色有些蒼白。他擺擺手,說:“我沒事。何道遠傷不了我,那女子也隻是喬裝偷襲,我早有防備的。”
“你才受傷,傷口未愈就又與人動手!”蘇瑤湊到李隨風身前,嗔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李隨風起身向後退去,說:“我無事。”
“你額上那麼多虛汗,怎麼會沒事!”蘇瑤說道:“趕快躺下,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李隨風抹了抹額上的汗水,說:“隻是房間太熱了而已。”
蘇瑤黛眉輕蹙,說道:“李隨風,你在防著本姑娘?”
“我怎會防著你?”李隨風咧嘴笑了笑,說道:“我真的沒有事。”
蘇瑤雙眼微微眯起,說:“你傷口都已流血,怎會沒事?”
“蘇瑤,你不用誆我。我已封住傷口四周穴位止血,怎會流血?”話到此處,李隨風猛然發覺自己還是說漏了嘴,隻能是訕訕地笑了。
蘇瑤搭住李隨風的肩膀,生氣地說:“你若無事,何須用真氣封穴的方法止血!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本姑娘躺下!”
李隨風隻好認輸照做,躺倒在床上。蘇瑤從床邊櫃中取出藥物、紗卷。她指尖觸在李隨風的額頭,驚道:“好燙!怎會如此嚴重?”
李隨風答道:“隻是強行調用真氣,導致身體虛弱罷了。”他話音剛落,就發現蘇瑤作勢要解開他的衣衫!他忙按住蘇瑤的纖纖玉手,說:“蘇瑤,你做什麼?我這身體未愈、現在又是白日,現在就……不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