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媽的病,其實一直就沒有好過,她隻是在養父出事的這期間,強打精神支撐著,忍受著。在養父逝世之後的日子裏,她不想讓自己的身體狀況影響了這個家的正常生活,一直暗暗地強撐著,甚至不想在二姐麵前表現出病態的樣子。養媽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她已經意識到,如果自己倒下了,這個家就能可能垮塌了。女兒雖好,畢竟她還有個家,一旦她倒下起不來,女兒是走是留,是不以她的意誌為轉移,倘或女兒離開了這個家,這個家裏便隻有一個傻子兒。傻子兒雖然已經快長成大人了,但他還不能自理,長大了也不可能自理,翠翠如果一走,再沒有人去管的傻子兒,就隻有死路一條。
養媽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就已經意識到這個家的未來結局,她不想躺下,她想掙紮著爬起來,繼續去維持著這個家,可是,疾病卻不讓她爬起,她開始吐血了。
二姐看到養媽的吐血後,本能地害怕起來,她按照養媽的吩咐,從火塘裏鏟來了一把灰,倒在那血上,將其掃去。看到重新幹淨的地下,二姐的心裏稍稍舒服一些,養媽又開始吐血了,而且這一次吐的還多。
養媽看到二姐那個害怕的樣子,她自己更害怕了。已經麵黃肌瘦的她,拉著二姐的手,,我的個翠翠!媽要是不行了,你怎麼辦?你那個傻哥怎麼辦?
二姐搖著頭,不知什麼好。
要不你還回富家山?養媽試探著問。
二姐搖著頭,媽!我怕!
養媽的眼淚就下來了,她不想為難我的二姐,也不想為難她自己。她甚至想到,如果她走了,二姐就算真要回去,那也是應該的事。隻是,那個傻子兒怎麼過呢?
想到這裏,養媽就突然產生了要活起來的強烈願望。她拉著二姐的手,,翠翠!媽不想死,媽想活,你去把三叔叫來,媽要求他一件事兒。
嗯!二姐點點頭,轉身就去找三叔。二姐雖然不很清楚三叔跟這個家是一個什麼關係,但卻知道三叔是經常來這個家,與養父在一個桌子上喝酒吸煙拉家常。抬養父進家門的時候,三叔第一個走在前頭。
三叔的家與這個家隔日得不很遠,一個東頭一個西頭。
二姐找到三叔的時候,三叔正在家裏搓草繩。二姐怯怯怕怕地叫了一聲三叔,三叔就問,翠翠,你咋來了?啥事?
我媽叫你去一下,二姐,我媽找你個事兒。
三叔似乎有預感,他怔了一下,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活兒,跟著二姐一起過來了。
三叔來到養媽身邊的時候,養媽又吐了一些血。二姐沒等養媽吩咐,就趕緊跑過去拿來掃帚,弄來灰,把地下草草地掃了一下。
三叔就站在養媽的身邊,明知故問,嫂子,你好些嗎?
三叔呀!養媽以二姐的身份叫了一聲三叔,然後突然睜大眼睛對三叔,嫂子我不想死,我還有兩個娃子,我死了好,兩個娃子怎麼辦?我這個家庭情況,你也是知道的。
嫂子啥事你明吧!早有預感的三叔沒有選擇回避,而是接應。
養媽就先感激地看了三叔一眼,,你一定要幫著想想辦法,弄幾個錢讓我去醫院看看能不能治好!不能治好我就回來,能治好再,如何?
三叔扭過頭來,他不敢去看養媽那雙睜得好大,讓人感覺到象是餓鬼的眼睛。
養媽就接著,我曉得你這個時候沒有錢,我隻是求你去幫我借幾個錢,讓我去試試!我這個樣子,你也知道,連起都起不來,怎麼去向人家借錢?再,娃他爸也不在了,恐怕也沒人敢借錢我。你不一樣,你多少年年還能進點錢,是個進錢戶,人家隻要有,肯定會答應的,會給你這個麵子的。更何況,這裏的人個個都覺得你是個大好人,就算是知道是我托你辦的事,他們也會不看僧麵看佛麵,給你這個麵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