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度過了短暫的新婚蜜月之後,就跟著那些嫂子開始下地做工分。是新婚蜜月,其實也就是一個星期七的的時間,而且這七的時間,還是看在公公的麵子上,一般的社員群眾結婚,新媳婦進門,最多也隻有三的假。
大姐倒不在乎這個新婚蜜月是三還是七,因為無論是三還是七,很快都會過去,她遲早總是要下地的。因此,當大姐滿了七之後的第八,大姐不要公公和丈夫指示,就主動去找隊長安排活路。
跟二姐一樣的命運,是大姐二姐都不隻是要出工掙工分,還得承擔家務事。不同的是二姐的家務事要多一些,大姐的家務事要少一些。家務事的項目沒有少,少的是份量。二姐一家有五口人,大姐一家隻有三個人,公公和丈夫一個在食品所上班,一個在公社裏當幹部,大多數時間都不在家裏吃飯,也不在家裏洗衣服,大姐落得個輕鬆,幾乎隻是在做自己一個饒家務。
大姐沒事的時候,或者是放假的時候,或者是起早貪黑抽個空,就去二姐那裏,與二姐見個麵,知心話。大姐與二姐各自的婆家,相隔隻有兩裏路,雖是山路,不太好走,但喝杯茶的工夫,也就到了。
大姐二姐互相走動彼此見麵的時候,總是一邊幫著做事,一邊著知心話兒。女人之間的知心話兒,大多少不了柴米油鹽和夫妻情感之類。大姐害怕自己的不痛快,會引起二姐內心的不痛快,因此大姐往往總是選那些好的方麵,比如家裏的柴米油鹽不要她著急,家裏有兩個男人拿著國家工資,家庭條件又是二姐所知道的。大姐當然不是想在二姐麵前炫耀自己的條件優越,而隻是不想煩心事來影響二姐的心情。大姐萬萬沒有想到,她這樣做的目的,反倒讓二姐更傷心了。
善良的二姐,雖然傷心,但一般情況下,她也盡量不去觸動大姐的傷心處,二姐心裏很清楚,周大牛那個人,幾乎要算半個瘋子,他裏麵對大姐好得好死,時而對大姐拳腳相加,一會兒高八度,一會兒又低八度的態度,幾乎會讓人精神崩潰。盡管大姐隻是在她麵前好聽的,二姐還是能夠深深地體會到大姐的那種內心苦痛。既然大姐不想提及,二姐也就不去觸及,她開始在大姐麵前撒謊,馬先生對她如何如何細心周到,從不發脾氣,甚至夫妻之間沒紅過臉,更不要對她動手了。
二姐原本是無心的撒謊,卻一下子打開了大姐內心的缺口,大姐的內心世界,就突然湧起一股強大的海嘯。大姐不想讓二姐看到她把持不住的痛苦樣子,找個理由離開了二姐。
大姐在回來的路上,淚如泉湧,大姐當然沒有想到二姐是在她麵前撒謊,因為二姐的那些情況,她基本上是相信的。在她每次走進二姐那個家的時候,她幾乎從來沒看到過馬先生罵過二姐。馬先生不隻是對二姐看上去很溫柔的樣子,還對她這個姨姐也特別熱情,無論她是幾去一次,還是一去幾次,馬先生總是笑臉相迎,從不嫌棄的樣子,讓大姐對馬先生產生了非常的好福如果馬先生留給大姐的,隻是一種感覺,二姐的撒謊,就進一步讓大姐確認了二姐在這方麵的美好和幸福。
大姐回到家的時候,正是快要做中午飯的時候,她一進門,就看見周大牛坐在那裏擺臉色。大姐就知道周大牛顯然是不高興了,但還是對周大牛道一句她去了二姐家,言下之意她並沒有到處亂跑。
“你閑不住?”周大牛眯著一雙眼睛,審視地看了看大姐,然後,“沒事你在家聽聽收音機,關心關心國家大事呀!經常往那二姨夫家裏跑,怕不隻是為了見你那個妹妹吧?”
大姐就覺得跟他不到一塊,卻也不想因此而跟他吵架。畢竟他這個丈夫不是在家,偶爾回來也算是個客人一樣,況且,大姐心裏很清楚,跟他吵架,最後的結果是她要挨揍挨打。自從嫁給了這個男人,大姐就感覺到不象是嫁給了這個男人,而是賣給了這個男人。他那一年四季在大姐頭上總是盛氣淩饒樣子,就好象大姐是她花很多的錢買來的一個奴隸。她除了細心周到的服侍他,幾乎沒有別的選擇。當然,如果她把他服侍好了,周大牛一時高興,也會做出一些象是寵愛有加的舉動,甚至會給大姐兩個錢,讓她拿著去買一件新衣什麼的。而隻要一惹他不高興,甚至生氣,大姐的惡夢就會來臨。
大姐倒也不是那個除了忍耐還是忍耐的懦弱女人,但大姐不想給自己帶來太多的麻煩。一般情況下,大姐總是忍讓了事。既然嫁給了這個男人,而且又是自己同意的,不是別人強迫的,甚至不是經過媒人介紹的,大姐就認了這個命。
“還不快給老子做飯!”周大牛大約是感覺到肚子有些餓了,不想繼續糾纏某些問題,便向大姐發號施令,並從他的那個黃包包裏拿出一瓶新買的高粱酒和一塊肉,讓大姐去跟他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