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牛自從那次被公公訓斥後,再也沒有胡來,也沒有發酒瘋。漸漸清醒的他,開始意識到如果不再把握好命運,就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不好結果。萬一把大姐逼走了,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周父已經離退休的日子不久,本來就官不大,更不可能給這個家帶來什麼大的轉變。
時代的變化,逼著周大牛。不得不認命的周大牛,隻好重新操起賣肉的行當,隻是,他不再為食品所工作,而是為自己謀生。
擺脫了架子的他,也顧不得什麼體麵不體麵,繼續操刀殺豬賣肉。每日裏早晨四點左右起床,叫醒夥計,燒水,兩個人從欄裏趕出那條頭日裏收回的豬,然後兩個人一個扯著兩耳朵,一個提著尾巴,強拉死扯把那豬弄到架子上,用繩子捆住,夥計幫忙,周大牛一把尖刀,直捅豬的心髒,抽刀的同時,那血就往外水一樣地流放,豬越是彈得厲害,血越是流得快,豬也就越是死得快。估計不動彈了,那夥計就找來氣筒,把氣嘴兒往豬肉的腳上的皮膚裏一塞,然後就彎下腰,拚命打氣。周大牛也不閑著,用一根木棒子,拚命地拍打,哪裏有阻塞了,就往哪裏打。不一會的工夫,那豬就變成一頭氣豬,比原來差不多要大一半。拔掉氣筒,兩個男人就把豬往那開水鍋裏一放,然後一邊站一個男人,刀子刮在豬身上,霍霍地響,聽上去就像是刮胡子一樣。
刮幹淨了,兩個人就把豬掛在豎起來的架子上,然後開膛破腹,掏腸摘肺,摳心挖油,將腹腔裏麵,清個一幹二淨,再劈成兩邊,擺在案子上,分成屁股頭,排骨,柳肉,五花肉,豬頭,豬心,豬肝,板油,花油,腰子,順風,蹄花,裏瘠肉等多種,一人扛一邊,拿到攤上去賣。
那夥計不是別人,是周大牛新收的徒弟,學別的行當,三年出師,學殺豬,一個月出師。除了剛開始一頓請師酒,最後一頓出師酒,幾乎不用破費,但也沒有工錢,一個月的幫忙。如若不想走人,可以接著幹,工錢按照當下的民工標準,一天一付,或者一月一結。
賣肉的時候,師傅在賣,徒弟在看,看師傅怎樣剁肉,怎樣稱秤。剁肉是有講究的,不會剁,到最後隻剩下一塊皮,會剁的,到最後是一塊純素肉。稱秤看似正常,更有竅門,會秤的師傅先估摸著星位,稱杆剛好抬起來時及時打住,就此收手,讓買者覺得占了便宜,其實斤兩未必就到了位。不會稱秤的,實打實的秤給人家看,還要紅一點,一個一個都這樣,到最後就肯定會缺斤少兩,吃虧的不是顧客,而是賣肉的人。因此,這一招往往會被師傅反複提醒,也叫行道。
周大牛是這個行當的老師傅了,盡管有幾年脫產沒幹,重操舊業很快就能找到感覺。他每天就在自己的家門前的路邊,擺那個肉攤。上上下下的鄉親,都在他這裏買肉,熟人生意,又沒人競爭,他做得很順利。
賣肉不隻是讓周大牛手裏重新有了活錢,也讓這個家裏的生活開始有了轉變。每日裏的油肉,讓大姐隨便選用,那日子就開始滋潤起來。沒有了爭執,也不再發酒瘋,大姐就覺得大姐夫現在才像個大姐夫,才是個當家過日子的人。
落魄時的感覺,也包括女人的態度。從低穀中走過來的周大牛,開始收斂那顆曾經放蕩的野性,並與大姐有了想好好過日子的低調想法,不再對人生有什麼大的奢望和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