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六姐出院了。但出院後的六姐,還不能上班做事,醫生跟她開了一張休息單,至少要休息半年後才能做事,否則,她那縫紮的傷口,就有可能會因為做力氣活出力而出現爆開。
半年期間,六姐就在家裏吃了睡,睡了吃。偶爾閑著沒事,就幫著做點不用出力的家務事。因為不能上班,六姐也不想去廠裏問情況,因為她很清楚,問了也是白問。
但六姐卻一直在擔心,她是在登記轉正的那一天發病的,但她卻沒有去辦完那個登記手續,這種情況,按說應該是特殊情況,廠裏會網開一麵,同等對待的。可是,六姐究竟沒有辦好那個轉正手續,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心裏不踏實的六姐,越想越急,她有點等不及,同時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六姐心裏很清楚,水泥廠轉為縣級單位,待遇提高,想要進去的人肯定多的是,雖然廠大了,要的人多了,但影響也大,想要進的人也會更多。
六姐就在半年還沒有滿的時候,直接去了廠裏。
廠裏完全變了樣子,與她發病時的那個樣子更不同了,廠裏的辦公大樓,雄偉壯觀,顯然不是一般單位能夠比的。
六姐找到了廠辦公室,說了她的情況。
接待六姐的是一個女科長,也是廠人事科的,她告訴六姐,廠裏已經沒有她的名字了,並對六姐說,“你當時為什麼不轉辦正式工?”
“我這不是因為發病了嗎?”六姐說,“我是剛排到隊前,突然發病的。”
女科長說,“就算是這個情況,你也應該在發病住院後,找個人來補辦一下呀!廠裏在統一辦理完結後,又給了大家七天時間的補辦,你都沒有來,也沒有派個人來,這怪不了誰!隻能怪你自己呀!”
“這怎麼能怪我呢?”六姐說,“我當時住院開刀做手術,哪裏知道廠裏的這些事?要知道,我就是不做手術,或者找個人,也要回來辦這個事的!”
“那沒辦法。”女科長說,“這事已經過去了,廠裏以為你自動放棄,也除了名兒了。”
“這麼說我就不是這個廠的人了?”六姐很生氣地問。
“當然了。”女科長說,“沒有辦轉正和沒有補辦轉正的前職工,都是這個情況!”
六姐就非常生氣,就去找廠裏的幹部說理,可是,廠裏的幹部幾乎都換了,都不是六姐所認識的新人,他們對於六姐的投訴,根本就不放在心裏,就算那些態度好的人,也隻是對六姐作一個跟那女科長沒有區別的解釋。
六姐覺得這事太不公平,她僅僅因為自己的一場病,把個工作也搞掉了,這實在是一件叫人難以接受的事。
六姐雖然個頭矮小,性格卻非常倔強,她找了廠長書記,說了這個情況。廠長書記都把這個責任推給那個女科長。
六姐仍不甘心,她去找了鎮上的領導,說了這個情況。鎮高官倒是對她產生了同情,答應願意為她去說一說情。
六姐就跟了鎮高官,再一次出現在廠高官麵前。
廠高官聽了鎮高官的說情後,想了想,對六姐說,“既然這事鎮高官都出麵了,我們不給個答複肯定是不行的!不過,你這個情況,雖然是個特殊情況,但現在廠裏的人事卡得非常緊,尤其是正式工的名額,我這個廠高官都不能一人說了算。”
六姐聽著廠高官說這些話,就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的語音,並預感到位自己的問題將要得到解決。
然而,廠高官卻突然話鋒一轉,對六姐說,“根據你這個特殊情況,我準備向組織提議,讓你先作為一個臨時工,回廠裏繼續上班,以後有了轉正的名額,再優先考慮,如何?”
六姐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等了半天,原來竟是一個臨時工的待遇。六姐仍然覺得這不太公平。
“行不行?”廠高官追問著六姐,並接著說,“行的話,我就在今天的廠委會上提出來,討論討論,不行的話,我就沒有辦法了。”
廠高官把自己推到了一個進退自如的地步,並讓六姐感覺到她已經別無選擇,否則就什麼都沒有了。而且,這還是鎮高官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