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冰涼如水。

“黎姐”深吸了一口氣,從壓抑的書房中走了出來。

這黎府雖大,她的容身之地卻隻有一處。

“黎姐”像是怕冷一般抱著臂膀,匆匆在府邸中穿行。

雖然也能見到幾個仆役,卻沒什麼人同她行禮,似乎不將她當作真正的主人一般。

“黎姐”穿過好幾個院子,終於進到了一間窄的偏院。

這院子處在黎府的邊緣,完全不該是一位姐居住的地方。

院裏隻有一間屋子,此刻屋中有一盞的油燈亮著。

“黎姐”剛走入院子,便有一個丫頭聽到響動走了出來。

她一見到“黎姐”,便趕快對她一福身子道:“恭喜姐。”

誰知“黎姐”聽了這話,心中忽然怒氣上湧。

她似乎覺得這丫頭是在嘲諷自己。

“啪——”的一聲。

“黎姐”竟然是一巴掌抽在那丫頭的臉上。

那丫頭不過十二三歲年紀,身量比尋常少女還要瘦弱單薄。

她忽然受了這一掌,疼得耳朵直響。

但她不敢呼痛,知道自己一定是錯話了,惹了姐不快。

這丫頭目光有些麻木,低頭道:“姐息怒……”

“黎姐”自顧自走入屋中。

她所住的屋陳設簡單,隻有一張床和幾個木箱子。

就是她曾經在京城居住的地方,都比這裏好得多了。

但“黎姐”知道自己沒有回頭路。

既然答允了黎老爺的“交易”,贖身出了京城有名的妓院,她就已經無路可去。

這一生隻能依附在黎家父子身邊。

當初黎老爺得簡單,要她成為黎老爺的女兒,再將她嫁給年輕有望的青年。

其實如黎老爺這樣的交易古已有之。

她也曾在戲文裏聽過貂蟬的故事,怕也如自己這般,被人用來籠絡青年才俊。

在她心中,與其一直做皮肉交易直到年老色衰,還不如認作黎老爺的義女。

就算是嫁給哪個青年才俊做妾也好。

“黎姐”本來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情,來到江東這樣的鄉下地方。

誰知今日遇上那所謂的“才俊”,卻是讓她丟盡了臉。

不但不為她的美色心動,甚至惹了黎老爺不快。

自然,黎老爺將這不快全都發泄在了“黎姐”身上。

黎姐重新回憶起那隻丟在自己身上的玻璃燈罩,心中怒氣又湧了上來。

她不由握緊了拳頭,喃喃道一聲:“陳攻,我要他死!”

這話被伺候在她身邊的丫頭聽見了。

這丫頭吃了一驚,發出“唔”的一聲驚呼。

丫頭分明記得,姐心情好的時候曾過,她要嫁的人就叫“陳攻”。

怎的如今姐又要姑爺死了?

“黎姐”蔑視地看了一眼那丫頭。

她並不害怕這丫頭到外頭去傳話。

因為這丫頭是她從京城妓院帶來的,並不屬於黎府。

若是離了自己,她便隻有死路一條。

再蠢的人也不會出賣自己唯一的依靠。

這時候“黎姐”冷哼一聲道:“怎的,我就殺不得陳攻嗎?”

丫頭聲囁嚅道:“我是怕姐你……年紀輕輕做了寡婦……”

“黎姐”又是冷笑一聲道:“我才巴不得做寡婦呢!下的男子還不都是一樣。

他看不上我,難道我就看得上他了?

反正陳攻已經被黎老爺看上。就算他千般不願,最終我兩總要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