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暴雨將開城淋了個通透,夏季的燥熱終於褪去。
晚上九點,S大的禮堂正在舉行80周年的校慶晚會。平日裏鮮少露麵的學院領導與社會各界名流這會兒正襟危坐,維持著社交場的體麵。
而後排早有人堅持不住了,耷拉著眼皮,昏昏欲睡。
禮堂後台有些忙碌,十幾個舞蹈係的小姑娘身著統一的表演服,在進行最後一遍彩排。
林初棠做了幾個簡單的拉伸動作後,便在距離人群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單手撐著下巴,
杏眼微翹,皮膚透白,看上去有些稚氣未脫,卻難掩的清純明豔。
還頗有幾分古風美人的靈動感。
負責校慶表演舞蹈部分的宋老師,把親自編纂的獨舞《點絳唇》的表演機會給了林初棠,就連舞蹈衣都是特別定製的。
這種在全校師生麵前挑大梁的機會實屬稀有,其他小姑娘掩飾不住的歆羨,頻頻側目往她這邊看。
“林初棠,跟你商量件事兒。”肩膀被拍了下,方若琳提著裙子走過來打斷她的思路。
“怎麼了?”林初棠抬起眼皮。
“能跟你調換一下表演順序嗎?”方若琳是和其他人跳群舞的,十幾個人穿著一模一樣的白裙子,美的也很統一。她解釋道:“今晚我爸爸回來,我一個月沒見他了,想早點跳完回家。”
說完,她看著林初棠的眼睛,又笑著補充了句:“拜托拜托,一定幫個忙!”
請求的語氣裏裹挾一絲細弱的強迫意味,但話說到這份兒上,一般人都難以拒絕成全父女天倫。
林初棠眼波動了下,打量對方幾秒,笑了笑:“不行。”
很明顯,她就是那個二般人。
方若琳一怔,以為自己聽岔了,“啊?”
林初棠輕輕扯唇,露出貝齒,“我爸爸今晚也回來。”
這拒絕的有點兒敷衍啊……
“她爸媽不早就離婚了?聽說她爸都不管她,回來什麼啊?”有人提了一句。
方若琳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青一陣白一陣的,手指頭揪著裙邊,看上去她非常想扁林初棠了。
“幹什麼你們?”
突然,宋老師推門走進來,她平日裏就很嚴肅,臉稍微一板,女生們就很害怕。
“……就,想換一下順序。”有人弱弱地回答。
“做什麼夢呢?”宋老師眼神淩厲,指尖抬起,點了點外麵,“以為這是你們村口的二人轉舞台嗎?知道下麵坐的都是些什麼人嗎?一個個的都飄了?我為這次校慶表演足足準備了三個月,都少給我搞事情!”
說完,她似乎意有所指的,朝著方若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否則都給我滾蛋!”
話音落地,威懾力十足,青澀的小姑娘們紛紛如鴕鳥般埋起了腦袋。
*
這個小小的插曲很快過去。
說到外麵坐著哪些大人物,林初棠坐在椅子上,聽到有人八卦今日簽到的嘉賓:政界要員,學術界泰鬥,知名媒體點評人,還有財經周刊的常客……
“哎,你們知道坐在趙院長身邊的人是誰嗎?”有個剛下舞台的人問道。
“怎麼了?”坐在院長身邊……身份可想而知。
“好年輕啊。”她笑了笑:“而且帥得不像話,猜不出是做什麼的。”
“哪一個啊,你這麼說我好好奇。”
那個人想了會兒,發現自己根本描述不出來他的相貌,含糊地說了一句:“反正你去台前掃一眼,就知道我說的是誰了,很顯眼。”
……掃一眼就知道是誰了?
後麵的話,林初棠沒來得及聽,因為報幕已經報到她的節目了。
宋老師走過來,撫摸了下她的後背:“檢查一下,衣服,鞋子,都沒問題吧?”
林初棠彎彎唇角:“來之前就檢查好了。”
宋老師“嗯”了一聲,笑了笑給她鼓勵:“好好跳,放輕鬆。”
“嗯。”
*
舞台布置很隆重,三米多高的暗紅色幕布,流光溢彩的鎂光燈,上千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她身上。
空曠,恢弘……
林初棠還是無法抑製的緊張了,身體很虛浮,仿佛飄零在黑浪上的一塊兒浮木。
當舒緩的配樂響起,腳尖輕盈地點出第一步的時候,又很快調整過來。
燈光稍稍下移,觀眾席第一排蒙上一層淺淡的光暈,一溜兒的西裝革履的男士。
林初棠的曼妙身姿就這樣落入那雙深邃的眼眸裏,黑沉,倦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