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樹下,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麵上投射了一個長約30公分的圓柱。
盧西洲站在圓柱中,眯著眼,手搭涼蓬,朝二樓的露台上張望。鄭道的身影掩映在皂角樹的遮擋中,隱隱約約看不分明。
不過依稀可見是一個白胡子老頭。老頭?不是說鄭道是一個年輕的帥哥嗎?她懷疑來錯了地方。
鄭道沒有卸妝,不是他在等新的客人,而是忘了。他居高臨下,又是順光,可以看得清楚,被一道猶如天柱照耀其中的女孩,穿一襲紅色長裙,白色的運動鞋,綠色的背包,黃色的發帶係在長長的馬尾辮上,蕩來蕩去,既清新又文藝。
陽光明***得女孩粉嫩的臉龐猶如透明,她長長的睫毛輕巧地閃動,像是晶瑩的寶石。白裏透紅的臉龐完美無暇,充滿古典美。
鄭道不是沒有見過美女——好吧,就算何小羽從小是個鼻涕蟲,長大後的她也出落得光潔亮麗出塵脫俗——就是蘇木也猶如一株修長的喬木,鍾靈毓秀,而院子中的女孩姿態優雅,仙姿玉質,猶如畫中人。
五官端正甚至可以說端莊的她,和一襲飄逸如仙的長裙相得益彰,如仙如幻,更不用說近乎完美的身材。讓鄭道可惜的不是她身體狀況不佳,相反,她氣色很好,雙眼明亮而有光彩,神色飽滿而有韻味,不誇張地說,她的健康度至少有八分。
八分已經是了不起的高分了,鄭道還沒有見過健康度到十分的人。十分是滿分,說明身體完全沒有任何疾病,不管是顯病還是隱疾,包括心理問題。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會影響身心健康的小病,不完美的我們畢生追求完美,才是人生的意義所在。
隻不過和女孩的很仙的氣質不般配的是她的妝容——誇張的眼影、爆炸式的頭發、粗笨的耳環,過於後現代的化妝和她非常古典的裝束結合在一起,像是一個飄然出塵的仙女,卻是歐美麵孔,不倫不類很難讓人代入。
確實可惜了,用力過猛,為了表現自己的與眾不同,鄭道惋惜地咧了咧嘴,邁動老人家不動如山的步伐,緩步下樓。
“來了,大夫在此。”對於嚴格意義上的第一位真正的客人,鄭道十分重視,雖然對她異乎尋常故作驚人的打扮存了一絲疑惑,卻還是拿出了專業的態度,下到一樓,迎出門口,“請進,我是鄭大夫。”
也可以理解,來看心理醫生的人,誰心裏沒點兒超出正常人認識的訴求?每個人的心裏都住著一個小小惡魔,就看你能不能控製它並且不讓它出來了。
“鄭大夫……怎麼是個老頭?”盧西洲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鄭道幾眼,又看了看手機,“地址沒錯呀,這裏是天下正心理診所嗎?”
鄭道正站在牌匾下麵,他手指向上:“躁勝寒,靜勝熱,清靜為天下正……正是鄭老頭的天下正診所。”
“行吧,管你是少年還是老年,能看病就好。我叫西洲,你可以叫我西西。”盧西洲不等鄭道禮讓,自己進門,左右看了一眼,“隨便坐是吧?你的診所布局很特別,是不是測試的選擇題?”
盧西洲徑直來到了現代裝修的一側,大馬金刀地坐下,淑女形象全無:“人生為什麼一定要做選擇,每一步隻有一個選擇或是沒有選擇多好?”
又一個選擇太多也是苦惱的富家小姐?鄭道坐在了盧西洲對麵,她的穿著雖然普通,都不是什麼名牌,但既合體又大方,和她的內涵很吻合。不過如果換了一般人,說不定會從打扮上認定她是問題女孩站街女郎。
鄭道才不會上當,對方的長相、舉止與打扮不符,氣質與外在截然不同。盡管她故意裝出大大咧咧的樣子,她坐下時微微皺眉以及輕輕用衣袖掃了掃桌角灰塵的動作,出賣了她內心的細膩和日常講究。
對方應該是慕名而來,但慕的是他的名,現在知道天下正診所坐診的是小鄭大夫而不是老鄭醫生的不多。作為心理醫生的老爸,顯然專業水平不太過關,回頭客幾乎沒有,口碑帶動之下特意前來的客人,也少之又少。老爸消失後鄭道接手的幾天裏,竟然沒有一名真正的病人上門求醫,太失敗了。
問題是,他作為心理醫生的名氣還沒有打出去,對方從何得知?最近事情接二連三,鄭道不由多想了幾分。不多想不行,識人如看病,人性複雜,病因也有多種因素,要辯證地看待問題。
“咖啡還是茶?”鄭道一如既往地重複著程序。
“收費標準一樣的話,喝茶好了,相信以您老人家的見識和偏好,不會有什麼好咖啡,倒是會有好茶。”盧西洲看了看樸實而舊跡斑駁的桌子,又在老舊的咖啡壺上停留片刻,搖頭一笑,“你這些工具早該淘汰了啊。”
“我念舊。”鄭道才不會承認沒錢,他將咖啡壺放到一邊,燒水泡茶,“作為即將冉冉升起的知名心理醫生,我的收費標準是每小時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