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鄭道來說,李史者不僅是他目前所能企及的最大的靠山,也是他最好發小的父親,他希望李史者一切安好,不因為生病而影響了前途,既有醫者父母心的出發點,也有私心。
怎麼就病入膏肓了呢?鄭道不信,雖說李史者氣色不好,隻從臉上就可以看出有許多明顯的病症,但並不是將死之相,怎麼就變成了絕症了呢?
曹夏蘭臉色大變,抓住了李史者的胳膊:“老李,你可別嚇唬我們娘倆,我還要退休後和你周遊世界呢,還有,你兒子還沒有結婚生子,你還沒孫子怎麼敢撒手不管了呢?”
李別也是臉色慘白,“嗷”的一聲就跳了起來:“爸、親爸,你這是要幹嗎,我還不想這麼早就繼承你的花唄,你可千萬不要死啊。你不能做對不起我和媽媽的事情……”
本來挺悲壯的一件事情,被李別一打岔,差點劈叉成鬧劇。
“我說的是心理,不是身體,你們高興得太早了。”李史者說完,自己先自以為幽默地笑了,“嗬嗬,小鄭的道理我是聽進去了幾分,但心裏說服不了自己,行啦,不說這個了,都坐,別站著了,開追悼會呢?”
嚇死我了……李別眼淚都出來了,用手一抹又消滅了證據:“爸,以後不興這樣的,再敢這樣騙人,和你絕交。”
李史者幾日來的陰晦一朝掃盡,心情大為舒暢:“行,行,以後不亂開玩笑。不過我不信中醫,但對小鄭還是信幾分,來,小鄭,幫我把把脈,說說我的症狀,看你有幾斤幾兩。”
這麼說,剛才隻是理論上信服了他三分之一,還得等實踐成功了再信他三分之一?也行,哪怕最後的三分之一始終沒有出現,能信他三分之二也足夠了,鄭道起身到衛生間洗了洗手,態度恭敬而神色凜然地向前一步:“叔,左手。”
何小羽、李別和滕哲認識鄭道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鄭道為人把脈,隻見過他動嘴皮忽悠別人的嘴上功夫,真刀實槍地上陣,今天還是破天荒頭一次,幾人對視一眼,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無比期待鄭道接下來的表演。
剛才鄭道的三個故事,三個人聽在耳中,各有各的味道。
何小羽想的是,身為警察,如果能在壞人有犯罪意圖就將其抓獲,會減少多少苦痛和悲劇?也會挽救不少罪犯,讓他們少犯不可饒恕的重罪。可惜的是,在法律上無法對一個有犯罪意圖的人定罪,隻能等造成了犯罪事實之後,才可以實施抓捕。
也許有一天科技發達到了一定程度,可以發明能夠測試和改造壞人的基因設備,可以提前預知壞人的犯罪行為並且加以製止。人性不能靠道德和自覺維持,而是要靠秩序和約束。
滕哲想的是,道哥是不是在暗示他,現在追求蘇木正是最好的時機?蘇木現在正處在人生低穀,他對她的任何一個幫助都是雪中送炭,他就是替蘇木救火的人!隻要他表現得足夠積極並且焦頭爛額,他就可以成為蘇木的座上賓。
李別想的卻是有時候人的命運真的難以捉摸,比如同樣一個案件,有人從開始就跟進,也許一年半載都沒有什麼進展,但有人才進入專案組,突然之間發現了線索,然後迅速破案。他雖然是後來者,卻是破案最大的功臣,拿最大的功勞……他以後要當扁鵲和焦頭爛額者,不當扁鵲長兄和曲突徙薪者,有能力有功勞就要落到明處,他做好事就要留名。
鄭道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微彎,落在了李史者的左手的脈搏上。
把脈又稱切脈,講究三部九侯,三部是指寸關尺三個部位,九候是指醫生手指的輕、中、重力量,不同的脈象代表不同的症狀。中醫數千年來傳承至今,望聞問切依然是主要的診治手段,切脈是最基礎之法。
主要也是前三法有諸多失傳之秘,望聞問切,神聖工巧,鄭道自認才是“巧”的入門階段。
鄭道先是把了李史者的左手,又切換到了右手。
正是夏初的季節,春脈如弦,端直而長,挺然指下,如按琴弦,故稱弦脈。夏脈如洪,大而有力,如波濤洶湧,來盛去衰,來大去長,故稱洪脈。對常人來說,春脈弦夏脈洪,是為正常現象。
李史者的脈象大而有力,波濤洶湧,是洪脈到了頂峰之象。現在才是5月,如果6、7月時洪脈到頂,才是常態。現在……有點過早了,是有熱症。因內熱盛脈道擴張,脈形寬大,因熱盛邪灼,氣盛血湧。
除了洪脈之外,李史者的脈象還有結脈之症,即脈來緩慢,有不規律的間歇。因陰寒內結,脈道氣機受阻,故脈來緩慢而不時停止。
體內既有熱盛又有陰結,熱盛是心理鬱積所致,而陰結則是身體之病,兩相結合之下,李史者就算因為破案而解了心結,陰寒內結之病,也需要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