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派了人去青海。
若不是近來豐越十八州一直不太平,鹹陽城也不甚安穩,也許他會親自前往。
但是潛意識裏,秦之亥也知道,他雖不願意承認,但也許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不想把楚沉瑜單獨留在鹹陽城裏。
不過他派過去的那人是跟隨他多年的副將,青海如今群龍無首,想來拿下,也並非難事。
楚沉瑜又輕笑了一聲。
明明她的聲音那麼輕,甚至還不如一根羽毛重,但是秦之亥卻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重錘錘了一下又一下,又用尖刀反反複複刺了多次。
秦之亥自己的呼吸聲在他耳邊無限放大,像是波浪翻湧,要將其兜頭淹沒。
“你放心,我不會對沈宜安不利的。”
秦之亥說這話的時候,自己也有點心虛。
如今沈宜安已經進了宣王府,也不在他管轄之內了。
但是他想,如若顧惜月當真要對沈宜安做什麼,他想要救她一條命,還是不難的。
秦之亥甚至未曾察覺出,他這一刻有多麼卑微,多麼討好,多麼小心翼翼。
他希望楚沉瑜能像從前一樣對他笑,縱然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
楚沉瑜沉默的每一秒鍾,都像是在淩遲秦之亥。
過了一會兒,楚沉瑜忽然起身,然後便踉蹌了一下。
她蹲坐太久,腿腳都有些麻了。
秦之亥想要過去扶住她,她卻撐牆站穩了身子,抬眸看著秦之亥笑道:“怎麼,王爺說要解了我的禁足,原來是假的?”
“王爺若不想叫我出去大可以直說,不必在這兒攔著。”
秦之亥微微一愣,下意識往旁邊讓開。
楚沉瑜的衣角擦過了他的手腕。
她就這麼出去,頭都沒有回過。
“王爺……”楚沉瑜從院子走出去以後,李高才喚了秦之亥一聲。
“別讓她出了府去。”
秦之亥平和開口。
他知道,楚沉瑜肯定是去找沈宜安了。
沈宜安在她心裏,永遠都比他要重要。
又興許,比他重要的那個人並非是沈宜安,而是仇牧起。
秦之亥想,青海他勢在必得。
那副將去之前,已經同他商議過許久的戰術,十日之內必奪五城,一路攻堅下去,最多一個月,青海大部分土地,都會落在他手裏。
他並未去追楚沉瑜,而是直接回了書房。
明明麵前擺著那麼多東西,但是秦之亥卻一頁都看不進去,隻坐在那裏出神,仿佛是在等待什麼。
不過一刻鍾的功夫,他便等到了。
楚沉瑜直接推了門進來。
“秦之亥,小安呢!”
秦之亥低頭,抬筆想給麵前的東西做批注,麵無表情道:“去宣王府做小妾了。”
“秦之亥你混蛋!”楚沉瑜紅著眼睛罵道,“顧家和小安是什麼關係你不是不知道,顧傾城對小安一向惡毒,她那個姐姐又能是什麼好東西,如今她為正室小安為妾,她絕對不會放過小安的!”
當年顧筱菀想盡辦法奪了沈宜安的正妃之位,將她貶為妾室以後做的那些事情,楚沉瑜縱然隻知其中十之六七,如今想來,卻也覺得膽寒。
楚沉瑜咬了咬牙,拔腳就往外跑。
秦之亥的聲音在後頭不鹹不淡響起,“你出不去胡王府的。”
“秦之亥你到底想怎麼樣!”
那一刻,風光霽月盡彙於前,秦之亥的心髒裏,一半是萬劍淩遲,一半是滿城花燦。
秦之亥、秦之亥。
這三個字於你唇齒之間研磨之前,我從不知道原來我的名字這樣動聽。
楚沉瑜,無論如何,我都要和你糾纏一輩子。
“沈宜安如今頗得宣王喜歡,你放心,她不會有事。”
他是想寬慰楚沉瑜的,但不知為何,這話落在她耳朵裏,便多了幾分譏諷的意味。
“秦之亥,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