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安抬頭看他,滿麵都是對燕嬰的擔憂。

“對不起,”沈宜安雖然沒哭,卻也能讓人看出來她對燕嬰的擔憂,“又要叫你麻煩了。”

秦扶桑看著沈宜安,說不清自己心裏是個什麼感覺。

從前他和沈宜安並肩作戰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個堅強的姑娘。

隻是如今看來她的堅強還和從前不一樣。

從前她縱然遍體鱗傷,卻滿身都是鎧甲,咬牙麵對這世上一切苦難,可如今的她卻更多了幾分從容。

而這份從容,是燕嬰的愛給她的。

秦扶桑心中瞬間閃過幾分蒼涼,像是有一陣風從他心口吹過去,呼啦啦地落寞叢生。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秦扶桑低聲道,“是我沒有看護好燕世子。”

沈宜安擺了擺頭。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燕嬰的呼吸攪在他們中間,秦扶桑隻覺得沈宜安離自己越來越遠,好像這輩子也觸碰不到。

他忽然想起,他剛剛被封為宣王的那些日子。

那時候他才剛剛回國沒多久,還沒有站穩腳跟,秦歧對他不滿,秦之亥也是虎視眈眈。

那時候,隻有沈宜安陪在他的身邊。

那時候他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

但是那時候有沈宜安陪著,他就覺得自己沒什麼可怕的。

他們一樣都經曆過自己最在乎的人的傷害,那時候,他也覺得,他們倆可真像啊……

沈宜安也說過,如果這世上隻有一個人能理解她的話,一定就是他了。

可是那時候,他沒有足夠多的勇氣來表明自己的心跡。

後來的日子裏,他也不記得自己想過多少次,如果當初他再稍微努力一點,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沉默的氣氛壓得秦扶桑喘不上氣來,他知道自己呆在這裏也是對沈宜安和燕嬰的一種打擾。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自己悄悄起身了離開了,等到沈宜安反應過來的時候,屋子裏便隻有她和燕嬰兩個人了。

她擰了帕子,輕輕幫燕嬰擦去額上的汗珠。

沈宜安微微咬著下唇,心裏卻一聲接著一聲地歎氣,一顆心高高提起來,半分也落不下去。

她和燕嬰,實在是經曆了太多的磨難,往後的日子,她隻想好好地和他在一起。

沈宜安緩緩趴下身去,靠在燕嬰的身邊,聽著他胸腔裏心髒有力的跳動聲,她也覺得心安幾分。

隻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沈宜安不知道,如今的燕嬰,正在夢中跋涉。

團團迷霧將他包裹,每邁動一步都十分艱難。

燕嬰仿佛能感覺到身下迷霧的誘惑,好像隻要他躺下去,就可以擁有無盡的輕鬆,再也不需要這樣勞累了。

躺下吧,躺下吧……

燕嬰仿佛能聽到那些黑霧的喃喃低語。

可他卻還是不為所動。

他的心裏亮著一盞燈,指引著他繼續往前,隻要他走出去,就能看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

沈宜安抓著燕嬰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夢裏她又回到了當初和楚和靖在一起的日子。

她擁有著全部的記憶,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