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艾瑪呀,總算是虐完了(3 / 3)

“付行行……”她聲音沉沉的,簡直像是從地獄穿回了人間。

行行完全是下意識的應了一聲,什麼?

是誰在叫她?

空的,熱的,她腦海裏被季夏那空蕩蕩的聲音全部充斥了:“你知道,付教練是怎麼死的嗎?”

誰?付教練?

啊……付教練……對……他死了……

他怎麼死的?

球到了眼前,行行手都要抬不起來了,那聲音卻無休無止的幹擾了她……

“疼死的。”

她一到網前,便聽見季夏感歎了一聲。

行行全身汗毛一炸,疼死的!

疼死的!

那聲音在耳邊反複回放著。球館裏的一幕幕畫麵一般的掠過了眼前。吧台前一行小字,那小屋裏藍色的運動服,帳本上一筆一筆記下來的錢數……從未謀麵的付教練被這些細節一點一點的放大了……

疼死的,他是疼死的。

閉嘴,別說了……

她手上一軟,立刻就反應到了球上。

18:20

“唉……”全場一片歎息,明明就差一個球了。

可拿不下來。

急死人了。

行行也急,怒,驚悸著,熱到了極點,人卻像是全身都是涼的,季夏臉色始終都沒有什麼變化,陰沉,雪白,她是故意的,要激怒她,她不能上她的當。不能,不能……她反複告訴自己……

堵住了耳朵。

不要聽她說話。

錯開了視線,不要去看她。

然而季夏發球。一到網前,她便貼近了她耳邊,她像個完全沒有感情的精靈一樣冷冷闡述著付教練的慘狀:“他沒有錢,舍不得打杜冷丁。”

閉嘴!

閉嘴!

“他疼的受不了,整板整板的吃芬必得,胃燒穿了,胃酸倒流,食道也被燒毀了……”

行行全身都在發抖……

她在說什麼?

那是付教練。

那是……

那是……

那是她的父親。

可那個聲音……冷血,又無情的……

說著他的痛苦。

“他在床上哀嚎了三天才沒了聲息……”

她怎麼敢?

她怎麼敢把他的痛苦,如同口香糖一般放在了嘴裏反複咀嚼。

怒火,終於是把行行點燃了,毀滅了,她整個人是空的,輕的,飄的,那做夢一般的感覺終於徹底不存在了,她燒起來了,怒火焚身,她完全是下意識的鬆開了手,球拍一下子就脫出了手去,徑直砸了那張美麗的令人作嘔的臉。

閉嘴!

你給我閉嘴!

季夏早已經是預料到了,往旁邊一閃,就讓開了球拍,拍子餘力未消,順勢就撲向了觀眾席。

“砰”一聲巨響。

觀眾嚇壞了,全部都站起了身,這什麼情況,打不過,就用球拍砸嗎?

“Stop!”裁判簡直不敢置信,“都給我住手!”

“你們把這當什麼地方了?”

混亂,聲音,吵鬧,成了一團,人們從身後抱住了行行,她掙紮著。

“你冷靜一些。”文鏡心和英染衝下來,拉住了她,她掙不開他們,看著季夏在那網後笑了……

她竟然是笑的。

不可原諒。

不可原諒!

“啊……”她雙手捂住了臉蹲了下去。

比賽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簡直連主辦方都匪夷所以,當場就宣布,剝奪風雲球館的比賽資格,逐出賽場,各種目光刀一樣的紮下來了,萬眾矚目,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一群人就在這樣的視線裏灰溜溜的被趕出了賽場。

“真不像話,竟然用球拍砸人……”

“還是什麼風雲球館呢,這要去打球,還不得出人命啊……”

“聽說就在清江區那邊,以後可得繞著走……”

滿盤皆輸。

猙獰的麵目到這時候才算是露出了真容。

風雲球館徹底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這才是季夏目的所在,處心積慮的,先用單打穩住了英染,讓他誌得意滿,雙打時候專攻文鏡心的弱點,讓他們怒極攻心,把姚茉莉嚇得完全不敢應戰,隻剩下一個付行行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付行行一個懶人,天塌了有高個的頂著。

原本榮譽,鮮花,她什麼都不在乎。

那麼,還有什麼才能激怒她呢。

季夏卻再清楚不過了。

“疼死的……”

“他買不起杜冷丁,隻能用整版整版的芬必得鎮痛,胃燒穿了,胃酸倒流,食管也全毀了……”

“他在床上活活哀嚎了三天才沒了聲息……”

一句接一句的。

句句誅心。

終於逼瘋了行行,甩出球拍砸向了她。

於是,那一瞬間,一切都結束了。

剛剛萌芽的風雲球館被按死在了搖籃裏。

簡直是步步為營,季夏的目標不僅僅是他們這些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的人,她是要他們沉寂下去,要風雲球館永遠給他們陪葬。

外麵還是冷,風吹過來,人就涼透了。

英染蹲在了路邊。

姚茉莉抱住了頭。

文鏡心還算是如常,去買了些水遞給他們:“沒事兒,下次,別這麼衝動了。”

下次,還有下次嗎?

聲名盡毀,一敗塗地,人們提起來風雲球館已經沒有其他什麼可說的了,都是那個球拍砸人的。

行行不禁打了個冷戰,天冷,水也是冷的。

她人被冷透了,從心裏透出了一股涼意。

為什麼,她不知道。

季夏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又為什麼會氣成了這樣……

明明,她……她……她把臉靠在了冷冷的冰水上,溫度這才降下來一些了:“明明付教練離家很早,他什麼樣子,多高,怎麼說話,會做些什麼,我全不記得了,不記得……不愛他……我對他沒什麼感情的……”

她聲音也是冰的,聽不出一絲起伏。

英染卻不禁抬起了頭來,看她。

姚茉莉也緩緩鬆開了抱住了頭的手。

是的。

明明是這樣

“沒有感情,我不愛他。”

“他死就死吧,我沒所謂的。”

行行把頭頂在了那冰涼的易拉罐上:“隻是……隻是……我隻是氣不過……”

“我氣不過……”她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了,“既然,是你一意孤行,拋妻棄子,要去尋找理想,過更好的更美的生活,要把自己一輩子寄托在了那些勝利,掌聲,榮譽上,那為什麼你不把自己照顧的好好的,為什麼不帶著你的弟子們來我們麵前耀武揚威,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們,離開我們是對的,你活的更好,更幸福了……”

行行整張臉都埋進了易拉罐前,“你告訴我啊……你當著我的麵對我說出來呀,為什麼要讓我從別人嘴裏聽到那些話,胃燒穿了,沒有錢治,活活疼死的……這就是你要的嗎?這就是你這一生所追求的理想嗎?”

“為什麼?”

“為什麼都這樣了,你還是不肯回家?”

她泣不成聲。

他們圍繞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付教練把所有心血都撲在了他們身上,一直到死,始終都沒有回到那個等待他的家裏……

“行行……”文鏡心被她哭得心亂如麻,他一直以為他們才是受害者。

如今想來,付教練又何嚐不是呢。

而行行,又何嚐不是呢?

別哭了,他想拉住了她,卻被她甩開了手。

“對不起……”姚茉莉眼淚也流下來了。

可誰又對不起誰呢。

這一本亂帳裏,似乎誰都不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