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喬禾在他們心中的分量已經堪比白鐸,故而一看到她,紛紛行禮退至兩邊。喬禾也不推辭,神態自若的走了出去。四兒一見她出來就迎了上去。
白鐸到來之後,城門就沒有再關上。喬禾帶著四兒上了城牆,也許是晚上,隻看見一個個火把像是鬼火一樣遊走在黑暗之中,堆放屍體的地方,雖然已經被掩埋,但屍體上散發出的磷卻讓堆屍地上麵漂浮著名副其實的幽藍色鬼火,像是那些不甘死亡的靈魂一直在那裏盤旋不去,是舍不得離開,又或者是無法離開……靈魂被圈禁在這裏。
靜靜看了有一會兒,喬禾方才開口問道:“四兒,你喜歡戰爭嗎?”這話其實明知故問,但四兒還是恭敬答道:“不喜歡,這天下間,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喜歡戰爭……”
喬禾卻不滿意他這樣的回答,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的,如我們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喜歡,但皇室卻喜歡這樣的爭鬥。”她沒有說是白幽帝或是白鐸,是不想讓他心中有所芥蒂吧!四兒不禁暗中蹙了蹙眉,王妃真是越來越讓他看不透了。或許,他根本就沒有看透過她。
有時候覺得她像是掙紮在牆角的薔薇,總有一日要綻放出極致的美麗,如現在她又是傲雪寒梅,那樣堅毅,讓他心驚,又如牡丹般雍容華貴……她更多的時候,就像是天邊變換不定的雲彩,平凡中總是讓人能從中看到一點特別。
她目光悠遠的看向遠處,那眼中流淌的是孤單,害怕跟擔憂……還有對未來的迷茫。但是她的嘴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那笑容既篤定,又淡然,而她的目光,隻是偶爾才流露出這種脆弱,像是孩子一樣讓人憐惜。
“王妃……”四兒不知該怎樣去安慰她,他幾乎是看著她成長起來的。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阻止這場必然的戰爭,但四兒,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哪怕是死。”少女笑語嫣嫣,語氣卻堅定無比。
四兒的情緒一下就被她的堅毅所感染,肅了肅神色認真點了點頭說道:“王妃說的,小的都省的,小的也不希望王爺跟幽帝對戰,隻是此間情景,王爺也是被逼無奈,王爺比幽帝更加珍惜白國……這是先皇的心血,王爺怎能任由他跟幽帝的內訌給破壞!王妃若是有主意,就拿個章程出來,即便是讓小的豁出去性命,隻要能保住先皇的江山,小的一定萬死不辭。”
四兒說著,喬禾隻是靜靜的看著他。這一刻她忽然明白,為何先皇要將四兒留在白鐸身邊,為何白鐸會說,他曾經有意讓四兒離開,是四兒自己不走。因為四兒是最懂先皇的人,也知道,隻有白鐸才能保住白國的江山,所以他不離開……等到他離開的那天,就是江山大定的時候……
四兒說完,朝著喬禾深深作揖到底。喬禾也不推辭,受了他的禮後,臉色表情稍斂,鄭重說道:“現下皇上跟王爺都在這裏,消息傳到邊境被兩國知曉,最快也要半個月……這半個月,這裏會發生很多事情,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但足夠了。你想辦法將這個消息傳出去……”
四兒垂眸靜靜聽著,他的眼底慢慢掠上訝色,隨即就是凝重。
“傳出去的消息卻不能是現在這樣平靜,這個我來想辦法,至少讓他們又暫時穩定,又給眾人一個假象。我想即便兩國之中再有奸細,有些細節上的事情也不是那麼好查探的。所以你放出話,就說兩軍在聊華城交戰……”
四兒忍不住打斷喬禾的話:“若是有探子一看就能看出問題。”
喬禾聞言高深一笑,一臉自信的說道:“成也喬禾,敗也喬禾。”四兒就咧嘴一笑,喬禾亦是笑的眯起眼睛。
四兒就恭恭敬敬給喬禾行了一禮,道:“小的替先皇謝過王妃。”語氣之中已有哽咽。
喬禾眼角一酸,別過頭去柔聲說道:“快去吧!我站這裏想想該如何跟白鐸說。”
最擔心的事情已經有了解決之法,四兒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笑道:“依小的看,王爺一定還會吃醋。”
喬禾一怔,想到白鐸之前的別扭模樣,掩口笑個不停。四兒見她笑的高興,高高興興走下城牆去辦喬禾交代的事情。
當年交權的時候,先皇就已經預料會有今日的事情發生,同他研究了幾個方案,最後都因為最關鍵的一步而耽擱下來,後來先皇病重,這件事就耽擱下來,臨死的時候先皇遺憾的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或許將來會有轉機也說不定。”現在回想起來,先皇是不是在臨死之前看到了未來……
子夜的風比白日裏的風冷淡很多,但空氣中腐朽的味道卻並沒有減退,這些東西就像是壓抑在喬禾心底的惻隱之心,讓她隻站了一會兒,就走下城牆。
她剛剛轉身,就被隨之而來的白幽帝給堵住,看見她白幽帝很高興。隻有他自己,連一個保護的人都沒有。喬禾心下一動,露出一抹愉悅的笑容。
白幽帝手中拿著一個食盒,見她看著他笑,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揚了揚手中的食盒笑道:“已經過了子時,你的生日到了,這裏條件簡陋,糧餉不足,等回到幽城,我在大辦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