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喬禾聽到了,還是她真的如此打算。一連過了三天,喬禾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徐先生給喬禾診脈過後,隻說喬禾太過虛弱,她前些年生病,將底子全部掏空了,如今又生產一回,簡直是從鬼門關前溜達一圈回來。至於會不會醒來,他也沒有把握……
按照喬禾之前的話,白鐸親自起草了一份永不相互侵犯的協議,讓四兒帶到大羅國。道天聽說之後,二話不說就簽訂了,自此之後,白國跟大羅國之間,相互走動,貨幣流通,十年之後,賤籍的越國人,也被一紙大赦給除籍回歸良人……兩國因此數百年平靜,當然這是後話。
轉眼間到了三百六十四年深秋,距離喬禾昏迷已經走過了三個月,女孩兒名為白然若,取之碎玉壺之冰,爛瑤台之月,婉然芳樹,穆若清風。名字自然是徐先生取的,白鐸自喬禾成植物人之後就萬事不理,整日守在床邊跟喬禾說話……他似是不知疲倦,喬禾的生活一切都是他在打理。
以前連穿衣都是別人給穿好的他,五穀不分的他,漱口水都有人端麵前的他,親自伺候喬禾……吃飯、睡覺、如廁……
時光若水,轉眼迎來新年,喬禾一直沒有醒來……她像是被詛咒的公主,即便王子數次親吻,她也沒有醒來……
白鐸整日在她耳邊各種保證,可是喬禾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天下大定,可卻定不了她的漂泊不安的心……
半個月前喬垣之夫妻帶著兒子喬孑泊來看喬禾,林錦亭因為又有了身孕不敢大喜大悲,隻拉著已經瘦的隻剩一把骨頭的喬禾一個勁兒的哭,就連喬垣之亦是落下眼淚……他將白鐸揪出去狠狠打了一頓,白鐸沒有還手,滿地血腥……
白鐸被喬垣之打的半死,喬禾還是沒能醒過來。
半年之後,徐先生對白鐸說:“你放棄希望吧!她……活不下去了。”在沒有任何儀器的時代,一個植物人支撐半年,已經是極限……即便是無塵師父來了,也隻說讓他準備後事……
他們的女兒白若然一直是離末跟桃核等人帶著。因為在娘胎裏沒有空氣太長時間,白若然生下來身體就很差,一直用藥水吊著,徐先生說等白若然大一些之後就給她洗髓讓他跟隨離末學功夫,這樣或許能彌補胎帶的體弱。
白鐸將所有人從屋子內趕了出去,關在房間內一下午……白幽帝屢次下旨召他回京兌現諾言,可是現在的皇位對白鐸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現在隻想讓喬禾醒過來……
他這邊無力焦頭爛額,有時候他忍不住會想,如果喬禾真的不再了,那生命也將失去意義。白幽帝在白國之內廣招能人異士,那些人一聽要治療植物人,連聲說治不了,這簡直是神仙才有的能力……可惜的是他們都是凡人。
原來,當愛一個人愛到骨子裏的時候,她的生死,完全可以主宰你的一切……原來,當一種感覺深入骨髓,沒有幸福,隻會讓人覺得痛徹心扉……原來,當生命在無能為力的情況下流逝,最後卻隻剩下漫無邊際的茫然……永遠到底有多遠,遠到我們漸漸失去希望,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第二天一早,白鐸走了出來。他看見離末正笨手笨腳的抱著他的女兒白若然,小小的孩子在繈褓之中發出稚嫩的笑聲,清脆可愛,他幾乎可以想象那個孩子一定很像喬禾,一樣可愛,一樣純潔。他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一見他過來,離末連忙抱緊孩子,警惕的看著他。
白鐸出奇的露出一個笑容,柔柔一笑說道:“讓我看看若然。”離末微微蹙眉,不曉得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不會要搶過孩子掐死她為喬禾報仇吧?白鐸好像猜出他的心思,苦笑道:“禾兒已經這樣了,她拚死保下來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我怎麼能舍得傷害?”他怎麼舍得讓禾兒的希望破滅?
至於他的希望……隨著喬禾的沉睡,已經不重要了。沒有人再會關注,沒有人再會如她一樣在乎,沒有人再會如她一樣愛他如命……如他愛她一樣……
聽他這樣說,離末才小心翼翼的將孩子遞給白鐸。白鐸在接過孩子的時候雙手都控製不住的顫抖著,仿若那孩子有千斤重。離末在底下輕輕托住,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將孩子扔了。
白鐸第一次認真看著手中的小嬰兒,這是他們的女兒。那麼小小的,嘟嘟著小嘴,瞪著烏黑的大眼,長而纖密的睫毛輕輕卷翹著。此時正好奇的打量著他,絲毫不認生。小手小腳有力的在繈褓裏亂蹬,他清楚的感覺到小東西微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