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翊的表情隻變化了刹那，便歸於平靜，嘴裏更是配上了完美無缺的答案，“小姐怎麼忽然問這個，修翊姓柯啊。”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感覺說出每一個字的時候我的心都像是被紮了一刀，抽疼不已，“修翊啊，改名字的時候，就應該跟瑞祺一樣徹底。你姓柯，怎麼會叫修翊呢？修翊二字，分明是姚墨副領官的小兒子的名啊！”
修翊溫柔的微笑慢慢消失，表情變得冷峻無比，在他身後，殘陽如血般照耀著花圃，生生將原本美麗的綠色染成了衰敗的深灰。
我跟修翊分立在花圃兩側，不約而同的沉默。大片的陰影將我們的表情都掩藏了起來，我看不清，也不想看清他現在的樣子。
“你是我在這個世上，愛上的第一個男人，雖然我從未說過我愛你，可從我跟你在一起了之後，是真的生出了情，也有了跟你就這樣過一輩子的心……”我頭重腳輕，渾身無力，嘴裏冒出來每一個字卻都沉重無比，“修翊，你告訴我，你恨我嗎？”
修翊毫不猶豫，張口就答，“恨，上官尓芙，我從來都是恨你的。”
我的眼眶一下子濕了，然後就聽見我自己聲音幹澀地問，“為什麼？”
“因為你是上官宣的幺女，因為你姓上官。”修翊的語氣中透著刻骨銘心的恨意，“我們一家因你爹的告發被流放到彭州去，三個如花似玉的姐姐都被當地的豪紳糟蹋了，更不用說我父親……上官尓芙，你以為你現在所受的苦比得上我們嗎？我綁架你，要你的身子還隻是客氣的，你知道我的姐姐們是如何被彭州的那些禽獸們羞辱的嗎？！”
感侵蝕著我的四肢百骸，耳朵裏修翊的生硬嗡嗡地響，我聽到了他的話，卻無法將他的話轉化到腦子裏思考明白，“你……說什麼？”
修翊往前走了兩步，“我處心積慮了十年，才終於找到機會進了上官府，你竟然還不讓我入上官家的大門，隻把我擺在別莊裏。要是當時你大哥和冉閔沒有去救你，或許你還能以你這一條爛命替上官家還債，我也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可是你竟然逃了！我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就受不了了……”
“別，別再說了……”我堵著耳朵，不想再聽修翊惡毒的語言。
“你讓我停我就會停麼？”修翊冷笑，“上官尓芙，現在你也嚐到失去家人的滋味了，痛苦嗎？難受嗎？我看著你為上官家那些該死的人嚎啕大哭的時候，真是高興的不得了啊！我原本隻是想稍微折磨折磨你，然後殺掉上官宣了事的，記著，是因為你！上官府才化為一片灰燼的！”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o(>﹏<)o我死命地堵住耳朵，蹲在地上，“閉嘴！！！”
“你這妖女，還自詡什麼，看見我的身子眼睛就挪不開了！我委身於你這麼長時間，你竟然完全沒有發現我是來取你性命的，哈哈哈，真真愚蠢至極！”修翊放肆地狂笑起來，口氣跟平日裏溫柔和藹的他判若兩人，“再告訴你一件事好了，子言是我特地安插進你身邊來幫忙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一定會被你挑上，因為你隻喜歡用美人來伺候。”
“你瘋了，修翊，你瘋了！”我喃喃地念著，不知不覺淚流滿麵，“我的修翊不是這樣的，我的修翊不是這樣的人……”
他接下來我的話打破了我所有的幻境，“我不是你的修翊，我是姚修翊，驪國前禦教坊副領官姚墨的小兒子，上官家是我的殺父仇人，上官尓芙是我的報仇對象。”
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這兩句怒意十足的話抽走了。甚至修翊從袖子裏抽出一柄短刀，向我走過來，我都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前幾日才對柳子言說過的話，竟然一語成鑯，人世間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的活著、我現在是真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我愛的人，他不愛我，他恨我，他了我，他想殺我……淚水模糊了視線，修翊完美的輪廓在我眼前不斷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