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晟沉默不語。我們之間有太多的隔閡還沒有解決，如果不能想通，釋然，那即便在一起了也會心存芥蒂。
“你會回來吧？”終於，驪晟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來。
“會，我會回來。”我鄭重地作出承諾，“但不要刻意等我，我會覺得更內疚的。”
驪晟最終放手了，任我離開了玄昌宮。
次日清晨，我去修翊墳上上香，然後準備離開帝城。卻沒想到竟有人先我一步，到了墓園。
“柳子言，你來看修翊麼？”那人呆呆地坐在墳旁，我都走到他身邊了，他也沒有反應。
聽到有人叫他，柳子言緩緩地撥開遮住眼前的頭發，“哈，是你……”他輕笑了一聲，“殺了修翊，你很開心吧？”
我平靜地回答，“修翊不是我殺的，他死了，我也很難過。他臨死之前告訴我，他喜歡過我，而我也喜歡過他，所以我把他葬在了這裏，作為上官家的一員，葬在這裏。”
柳子言越過的身體往另一邊看，那裏，是上官家的墓群，最顯眼的就是我父母的合葬墓。
“好極，好極，修翊最終還是去了那裏。”柳子言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扶著墓碑站起來，“他告訴我無論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手刃你，為姚家報仇，結果他真的是一路追隨著你，最後死在了你眼前。原來，是因為愛恨交加啊……”
“你說什麼？”我的心一震，難道修翊一直都在跟著我嗎？
飛凰師父撚了三支香插在修翊墳前的小香爐裏麵，“他說的沒錯，姚修翊雖然離開了越子山，但始終都跟在我們後麵，隻有去塔亞的時候他不曾跟隨。好幾次都是他暗中提示，尓芙你才躲過一劫。”
我就知道，修翊他一直是一個好人，“一切都晚了，於事無補啊……”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望向天空，“隻願下輩子，修翊不要再遇上我這樣的人。”
我邀柳子言跟我們同行，他跟修翊情同手足，又熟悉彭州的情況，我想讓他帶我去見見修翊的三個姐姐。
畢竟，我也算是姚家的兒媳不是。兩家已經折騰到這種地步，總該有個終結了。
柳子言答應了，但卻不肯跟我同坐一輛車，而是騎馬前行。這個文弱的才子啊，還真是有骨氣。
出了帝城之後，我和師父在驛站見到了來送行的冉閔和上官霖。冉閔不久就要再到邊境上去，他在戰爭中的優異表現得了驪晟垂青，這回已經讓他分管了半個驪國的邊境布防了。
上官霖一看見我，就馬上紅了眼眶，我回帝城這幾天，他一直都在忙著帶領禦教坊慰問歸來的帝城禁衛軍，也沒個功夫進宮來跟我見麵。這馬上又要離開，他才趕得及來送行。
我問了他驪晟的事，他承認所有關於周致遠，姚墨等人的情報，都是從驪晟那裏得來的，他隻想著我為上官家報仇心切，也有麼有考慮那麼多，一概地對我說了。
我理解上官霖的意思，他又說，其實當初姚墨收受賄賂是周致遠栽贓，把事情捅到皇帝那裏也是周致遠搞的鬼，最後還嫁禍給了我爹。
一切都是出於當時還是皇太子的驪丹的指使，那時老驪皇已經年邁，而上官家在朝中又是如日中天，她怕繼位之後上官家會架空她的權利。
照如此說，驪丹還真是死的不冤，周致遠雖然隻是盡了臣子之命，但也對不起我們兩家。
姚家和上官家的自相殘殺，竟然是出於皇室對臣子的不信任。
可憐我和修翊，生生地因此而失去了幸福的權利，互相折磨了這麼久，到今日甚至天人永隔。
這最後的真相，也是驪晟通過上官霖轉達給我的，他原諒我殺了驪丹，恐怕也是因為這個吧。
我不願再想下去了，告別了帝城，告別了冉閔和上官霖，跟師父和柳子言一起，去往彭州。
修翊的三個姐姐跟這個從小失散的弟弟並不親近，聽我帶回他的死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直到我把故事的原委都說了出來，她們才哭成了一團。
驪晟後來下旨意，撤消了流放不說，還將她們三人以及家人，姚家其他的幸存者都接回了帝城，好生安頓。
柳子言留在了彭州，沒有再跟我們一起上路。我沿著之前從驪國到大楚，再到天瀚的路上又走一遍，這一次每一步都腳踏實地，我想用這種方式來祭奠我和修翊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