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些天都是躺在床上過的,四肢難免乏力,猛地一用力,人就直勾勾地往栽下了床。
旁邊的醫護人員正在拚命勸說她不要過分擔憂,見她這樣齊齊嚇了一跳,但誰都沒來得及扶她,沈語遲下意識地伸出手,扯住了床邊站著裴青臨的褲子。
裴青臨:“...”
他對沈語遲一向是漠視的態度,但無奈這把火燒到身上了,他額頭青筋跳了跳,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人撈住。
沈語遲就覺得那股冷冽沉靜的香氣驟然侵襲而來,將她環繞,接著她腰間一緊,人還沒反應過來,又被他跟拎一袋土豆似的放回到床上。
他理了理被扯出一截的襯衫,十分有修養地吐了口氣,緩緩道:“你先冷靜一下,我說了你父親的問題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如果你的情緒不穩,我隻能把你的探望時間推後了。”
他的話並不怎麼客氣,聲音裏卻隱隱帶了能平複情緒的力量,沈語遲發急的腦子一下清明起來,手上還緊緊攥著他的褲子一角,追問:“我爸到底怎麼樣了?”
裴青臨低頭看了眼她的手,忍住撥開的衝動,沉吟道:“跟你之前的狀況差不多,深度昏迷,但身體各項機能平穩,沒有生命危險。”
沈語遲聽到最後一句,一顆心終於稍微放下點,握住他褲子的手也終於鬆開了。她有點猶豫地小聲問:“那...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裴青臨瞥她一眼,慢慢點頭:“可以。”
他頗有效率,話音一落就跟秘書打了個電話,這讓沈語遲對他的印象稍稍改觀,也就不怎麼計較他逼著自己叫媽的事兒啦。
得到那邊同意之後,裴青臨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跟著自己:“可以了,你穿好外套跟我下樓,探望時間隻有二十分鍾。”
沈語遲看他伸出的手,一時誤會了他的意思,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握住他的三根手指:“走吧。”
裴青臨:“...”
他小指動了動,似乎想做什麼,但又硬是忍住了,帶著她向病房外走去。
裴青臨的秘書就等在病房外,見他和沈語遲手拉手走出來,連忙扶了扶險些掉下去的眼鏡:“沈董事長在五樓,我帶您和小姐坐電梯下去。”
聖安醫院果然無愧偌大名聲,院內的裝潢堪比五星酒店,走廊裏不少衣著精致的男男女女來回走動。沈語遲在陌生奢華的環境裏又緊張起來,本來還挺不情願,這時候卻忍不住把裴青臨的手握的更緊,身子也向他靠了靠,這時候倒顯得有些依賴他似的。
裴青臨低頭就能看見她烏黑的發頂,難得沒再多說什麼,帶著她去了五樓的監護室。
監護室隻有護士在照料,她見到沈家的塑料母女過來,很貼心地退了出去,還幫一家三口關上了房門。
病床上的沈父有一張英俊的臉,眉眼和沈語遲相近,哪怕此時他臉色蒼白憔悴,依然有種掩蓋不住的魅力,可惜的是他鬢角有幾縷霜白,平添了幾分老態。
沈語遲鼻根發酸,忍不住上去扯了扯爸爸的手指,想讓他的大手像平時一樣拉住自己的手。
沈父的手一動不動。
她不死心地又扯了一下,那根手指還是紋絲未動。
裴青臨在背後一言不發,看著她這種沒邏輯的小動物式的行為,略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沈語遲在病床前磨蹭許久,直到探視時間過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拔了沈父的一根白頭發下來,被裴青臨帶著出了病房。
裴青臨:“...”問題有點嚴重,等會兒有必要帶沈語遲去檢查一下智商...
病房門口,一個身量高大的中年男人正等在門口,沈語遲一見他就撒丫子跑過去,開心地道:“德叔!”
德叔跟他爸是發小,兩人打小一道長大,成年後一起做生意,婚後房子都買成左右鄰,後來德叔太太去世,他幹脆也不做生意了,專心跟著事業有成的老友當副手。
德叔看到她眼眶都紅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語遲丫頭可算醒了,別傷心啊,你爸知道你沒事比吃什麼仙丹都強,肯定能很快好起來的,他身上的傷也基本痊愈了,你好好的,別讓他為你操心。”
沈語遲點了點頭。
德叔躊躇片刻,又轉向裴青臨,語調放緩,是個商量的模樣:“夫人,過幾天沈董就要被送去德國治療,我肯定是要跟他一起去的,但是語遲丫頭也是出了車禍的,她現在還記憶紊亂著,同樣不能少了人照料...”
不知道為什麼,盡管老友對裴青臨十分信任,但德叔總是對這個過分貌美的年輕夫人存有疑慮,更何況他和沈語遲還有不小的過節...
裴青臨大概猜到他想說什麼,有些漫不經心:“哦?”
德叔咳了聲:“語遲丫頭的母親最近應該就在s市,如果您沒意見,我想讓語遲丫頭給她媽媽打個電話,把她送到她母親秦女士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