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語遲洗手的時候,對著鏡子照了照,看著長開許多的臉和突然變高的身體,突然歎了口氣。

還沒等她有什麼反應,洗手間的等‘啪’,在她還沒意識到停電的時候,整個洗手間就被一片黑暗籠罩了。

視覺在此時仿佛被屏蔽,鼻尖滿是去味香薰的濃烈氣味,她身體隨著燈滅顫抖了一下,緊接著心髒就被一股無法遏製的巨大恐慌情緒死死捏住了。

洗手間的每個隔間仿佛潛伏著一隻怪物,她感受到了窒息般的恐懼,腦海裏回蕩著慘叫和警笛響起的聲音,還有一些破碎的,劇烈晃動的畫麵。

沈語遲抱住了腦袋,不由自主地半蹲下來,身體泛起戰栗,兩條腿根本邁不開步子,仿佛身邊藏了無數恐怖的妖魔,她拚命閉住眼睛,雙手交握在前胸,似乎想以此抵禦黑暗的侵襲。

一片濃稠的仿佛實質的黑暗中,有隻修長的手握住她的肩膀:“沈語遲?”

沈語遲也不管來人是誰了,有種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塊浮木的解脫感,死命攥住他的細腰。

裴青臨很少有這樣和人親密接觸的時候,不覺皺了皺眉。

他很快顧不得這些了,他感覺到沈語遲渾身都在顫抖,呼吸逐漸加重,他怕她真休克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臉,再次重複:“沈語遲?”

沈語遲這回算是聽出裴青臨的聲音了,咕噥了句什麼,含糊不清地應了聲。

裴青臨表情緩了緩,伸手打開了牆邊的應急燈。

他手指抵住她的臉頰,語調略帶幾分調侃:“你平時的能耐呢?乖女兒?”

沈語遲睫毛上還掛了幾滴細碎的淚珠,她似乎才緩過神來,眨了眨眼,一滴淚落到他指尖。

裴青臨怔了下,燙了似的收回手指。

她張了張嘴,表情不忿地嘀咕:“我才沒怕呢,我是共.產.主.義的接班人,能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他勾了勾唇角:“我有說你怕嗎?”

沈語遲給他噎死。

兩人就這麼一路沉默著回到病房,沈語遲嘴巴開合幾次,最後終於低聲道:“謝謝...裴姨。”

最後兩個字像是含在嘴裏似的,幾乎聽不出來。

從沈語遲嘴裏聽到一個‘謝’字還真難得,裴青臨略感詫異地瞥了她一眼,倒也沒說什麼:“你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回來接你出院。”

......

接下來的幾天裴青臨都沒再出現,聽說是公司出了很棘手的問題,沈義舟病情也穩定下來,已經被送去德國的醫院進行康複治療,沈語遲的藥量在逐步減少,被醫生引導著做肢體的康複訓練,等她幾乎不再用藥的時候,裴青臨終於出現了。

雖然沈語遲對這個小媽有點排斥,但見到他再次過來,她還是長出了口氣,長腿一伸跳下了床,有些興奮地問:“可以回家了嗎?”

裴青臨今天穿了件亞麻色休閑西裝,裏麵搭著dior的襯衫和卡其色西裝褲,烏發自然垂落,簡簡單單的一身愣是給他穿出國際超模的風采。

他簡單‘嗯’了聲,吩咐助理:“幫她收拾東西。”

沈語遲直接推出兩個行李箱:“我都收拾好啦,咱們走吧。”

裴青臨掃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詫異她怎麼變得這麼勤快了:“好。”

助理幫她扛著行李,裴青臨和她一前一後地走到地下停車場,他對著一輛不知道什麼牌子但一看就很貴的商務車按了下車鑰匙,後備箱很快打開,輕鬆就把兩個大行李箱放了進去。

沈語遲探頭瞧了眼:“我還以為你會叫出租車呢。”

拎箱子的助理聽到她的話有點想笑,在被裴青臨看了一眼之後,立刻忍住了。

他隨意道:“上車吧。”

沈語遲略有局促地坐上這台一看就很名貴的私家車,車上雪白的地毯被她踩了兩個腳印,她表情更不自在了,似乎想彎腰去拍灰。

裴青臨的聲音從副駕駛位傳過來,帶了些慵懶:“這是你爸爸的車。”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沈語遲緊繃的表情終於放鬆了點,挺直了脊背坐在後排。

她最近也陸續從醫護人員的嘴裏了解到老爸這幾年開了家公司的事兒,似乎比原來有錢了不少,但她對親爹的公司委實沒什麼概念,甚至可以說,她對‘富有’兩個字本身就沒什麼概念,今天見到這輛車,她才終於有了些直觀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