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冉輾轉反側半夜,終於想通——自己好像,也許,可能對紀先生的感情真的是愛慕。
雖然他的感情方麵目前還是一片空白,但是沒見過也看過,那麼多的影視作品,那種期待、緊張、小心翼翼、不由自主的視線、無法自控的心跳,無一不印證了這件事。
人的本性是慕強,紀肖鶴這樣一個年紀輕輕便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財富,在雲譎波詭的名利場八麵張羅的人物,天生就是矚目的存在。
這樣一個光芒萬丈的人,私下裏卻和煦近人。
餘冉覺得,會喜歡上他實在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隻是……
餘冉翻了個身。
紀先生有前女友,他感興趣的是女人。
餘冉從沒思考過性取向這方麵的事,但也聽說這個是天生的,異性、同性、甚至雙\/性。
餘冉按照慣性思維理所應當地覺得自己喜歡女性,直到現在真正地有了喜歡的人之後,他才推翻這個結論。但是說自己喜歡同性,可從前也沒見自己對哪個男人動過心思。
他又翻了個身。
現在橫在他和紀肖鶴麵前的,除了性取向這個天塹,還有很多其他的。
往深了想,假設他們在一起了,接下來的問題就更多了,親人的態度、社會輿論,還有子嗣。
他這邊的親人不在考慮範圍內,可紀肖鶴那邊的,他的父母以高齡生下他,或許和餘冉舅舅出生的理由一樣,家裏需要男性血脈繼承香火。
越想越無望。
餘冉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蒙住頭——睡覺睡覺,明天還得跟著紀先生去上班。
華正那邊的回複給得很快,麵試次日餘冉就收到了複試的通知,時間很緊,就定在14日,得飛去首都。
餘冉是當天去當天回,蔓姐親自帶他,比較巧的是遇到了同樣等待複試的譚文寧,林嶽也在。
冤家路窄。
餘冉一點兒打招呼的心思都沒有,沉默地坐在排椅上,蔓姐倒是笑眯眯地同二人說了句:“喲,好巧。”
她和林嶽聊了幾句,然後在餘冉身側坐下,很快,餘冉收到她發來的消息。
蔓姐:譚文寧居然進了複試,假的吧。
餘冉:[母雞呀]
複試完,蔓姐又笑眯眯地跟他們告別:“我們先走了。”
結果還得等,蔓姐也沒問餘冉情況如何,二人飛回虹城,就地解散。
過了三天,蔓姐發消息來:華正回複了,我給你把合同談好就可以簽了,等我好消息吧小夥子。
餘冉:[開心][撒花]
蔓姐:[讚]
大概是他的高興太過明顯,工作間隙抽空喝咖啡的紀先生問:“怎麼了?”
餘冉沒有壓製自己的笑:“我拿到角色了。”
他無疑長得很好看,紀肖鶴更願意用漂亮來形容他。不是纖弱的漂亮,而是燦如初陽,屬於少年人的漂亮。
紀肖鶴也笑:“恭喜。”
晚上分別前,餘冉收到一件意外的禮物,紀先生送的。
紀肖鶴把皮質禮盒遞過來:“禮物,祝賀小餘拿下角色。”
直到車開走了餘冉還有點愣,站在原地打開包裝盒,裏麵是一個麥穗形狀的胸針。
紀先生說他會用上的。
合同談得似乎不怎麼順利。
在一個深夜,餘冉被嗡鳴不休的電話鈴聲吵醒,來電顯示是蔓姐。
他一接起,那頭很嚴肅地問:“餘冉,你父親是怎麼回事?”
乍然聽見這個三個字,餘冉有點懵,尚未完全清醒,心情卻已經直直下沉。
“你看熱搜,明天我去找你。”蔓姐說完就掛了電話。
他在黑暗中靜坐片刻,才打開手機,驟然亮起的屏幕光線令他眼前模糊了一瞬。
熱榜第三,餘冉父親。
點進去是一個節目發的微博,時間是前天,標題是《當紅明星棄養生父,孤寡老人蝸居土房》,評論轉發點讚數量可觀,不難想象,再等幾個小時,等天亮了,人們起來上班上學,這些數字會漲得更快,會變得更可怕。
餘冉自嘲自己算什麼當紅明星,打開視頻。
視頻不短,三十多分鍾,這是城市電視台的節目,做的不怎麼精致,甚至看起來有些土氣。
主持人站在布景中央說了開場白,迎上了本期節目的主要嘉賓,餘冉看見他一瘸一拐的背影,驀地按下熄屏鍵,刹那間,節目的音效消失,房間又歸於死寂。
有幾分鍾,餘冉才重新打開手機,冷白的光映在他臉上,嘴唇似乎都失了血色。
那個嘉賓上了台,被主持人邀請在沙發坐下,鏡頭落在嘉賓的臉上,雖是一副飽經風霜的模樣,卻也能看出他年輕時的長相出眾。
——那是一張和餘冉有幾分相似的臉,隻是餘冉繼承母親的更多,沒有他那雙單薄的眼和微凸的鼻形。
主持人引導嘉賓作自我介紹,他一開口,嗓子沙啞粗糲,像是很久沒喝水:“呃……呃主持人好,我叫餘偉強,我今天呢,是來求助的,啊,希望大家能給我評評理,幫我教訓教訓我的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