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陶朱村裏的朱小郎(1 / 2)

雨水節令過後,淅淅瀝瀝的綿綿春雨便籠罩整個山南道,似乎預示今年將會是一個豐收的年頭。

陶朱村的耕農們,借著今年春雨早早到來的勢頭,正歡喜地的開展春耕祭祀活動,出土牛、吃春盤、試犁、埋種...敲敲打打的鑼鼓聲裏,寄托著淳樸鄉農對今年收成的美好願景。

作為陶朱村僅有的兩戶地主之一,村裏的熱鬧似乎跟朱秀沒有多大關係。

不是因為鄉農們仇視地主老財,恰恰相反,出了本村有史以來首位鄉貢舉人的老朱家,可是陶朱村有口皆碑的鄉紳良善之家。

自打朱家郎患了頭風急症的消息傳出後,善良的村民們紛紛前來探望,提兩鬥粟、懷揣倆雞蛋、抱著一瓦罐自家酵的大醬,以示對朱家郎君的關心。

作為本村寥寥幾棵讀書苗子之一,朱郎被老朱家和村民們寄予厚望,都盼著他能和他爹一樣,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也讓陶朱村與有榮焉,在外邊能挺直腰杆一拍胸脯,吹噓一句“咱陶朱村出過兩位鄉貢郎哩!”

朱秀躺了半個月,頭風症漸消,在等待水口鄉學舍開學的日子裏,繼續過著雞鳴而起,晨昏而息,埋頭苦讀經史子集的枯燥生活。

除了日常對著書本發呆耗去大半功夫,朱秀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

或許,隻有老爺和朱秀自己知道,這皮囊裏的靈魂和記憶,多出了一段來自遙遠未來不可知之地的印記......

“哎~~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朱秀難過地低吟一聲,陰鬱的心情就如此刻陰鬱的穹。

“再見了...爸媽....再見了...雨荷...再見了...奧利給...”

朱秀聲的啜泣起來,抬起袖口擦擦眼角,抽抽鼻涕,半晌,終於下定決心接受自己已經身處大唐...呃...大周王朝的事實。

轟!—隆隆~~

低沉的春雷悶響回蕩在地間,雨勢再度驟急,朱秀裹緊身上那件老舊還有股黴味的寬大冬襖,坐著馬紮,背靠堂屋立柱,蜷縮在屋簷下,岔開的雙腿縮了回來,以免被農院裏濺起的泥漿弄髒麻袍下擺,又要被自家老娘埋怨。

眉眼俊秀,白嫩的臉蛋,任誰看了都要誇讚一聲“好個翩翩如玉美少郎”,隻可惜一雙漆黑如夜的眸子略顯呆滯,朱秀怔怔地望著大院裏滿地的黃泥漿,思緒早已飛到了外。

木訥地瞟了一眼手裏攥著的那本,武德年間編訂出版的《春秋公羊解詁》,朱秀鬱悶地歎了口氣。

“為什麼是武周朝?”

“武周朝也就罷了,還是末期!”

“如今是哪年?公元696年?年號呢?萬歲通?冊萬歲?萬歲登封?”

朱秀頭疼欲裂般地扶著額頭,作為一個剛剛畢業,正在辛苦找工作階段的曆史係研究生,得益於平時對唐史的愛好研究,朱秀對於這一時期的曆史還是比較清楚的。

如今大唐帝脈已被革了命,神器易主,命歸武,現在高坐神都太初宮明堂大殿帝位上的,正是那神州大地古往今來第一女皇!

全稱:慈氏越古金輪聖神皇帝!

朱秀偷偷在心裏吐槽嘲笑一下,浮誇的尊號和混亂的年號曆法都是這個時代的特色之一,搞得他初來時,琢磨了許久才弄清楚時代狀況。

不管怎麼,如今是大周朝,當家的是女皇陛下武瞾,要是誰敢出門朝大吼一句:大唐!我來啦!雄起!保證見不到明的太陽。

朱秀懶散地打了個哈欠,隨手將書本扔到身旁的蔑筐裏,心裏繼續盤算著九九。

其實對於大周百姓來,這個年代的確堪稱盛世,四十稅一的田租,每戶丁每年二丈綾絹絁的調賦,每丁每年二十日的勞役,每年做滿五十日則免除田租戶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