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的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初期醒來可能有些意識障礙,伴隨偶爾昏迷的症狀,但隻要嚴密看護得當,不久就會恢複。
馬奔和陳思維同時鬆了口氣。
到了晚上方絡和沈耀言先後到了醫院探望。馬奔知道方絡和李佳容的關係後,臉色很是訕訕,對陳思維越發不自然起來。
方絡說昨晚章羽豐撞到樹上後,頭部在車前窗劇烈撞擊,目前還在搶救,有警察看管著不用擔心他逃掉。
“你放心,他就算撿回了一條命,下半生也要在牢裏過。” 方絡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把章羽豐送進牢裏,這人就又作死了。
陳思維問道:“無期有可能嗎?”他知道死刑是不太可能了。
方絡道:“我會在法庭上努力爭取,加上龔靈的案子,兩罪並罰,不是沒有可能。”
陳思維點了點頭,章羽豐是他心中最大的隱患,他曾經逃開後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觸及,沒想到再次相遇會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災難。
沈耀言來了後先是喋喋不休的罵了章羽豐小半個時辰。
“章羽豐這人真是個危險分子,校長找了他好久都沒找到,沒想到竟然躲在暗處等著害你們!幸好你們沒有太大的事情!”
陳思維一聽到這個名字臉色就陰沉了下去,沈耀言沒有看見,繼續道:“之前他性騷擾學生那事鬧得全城家長都憤怒了,校長辦公室的門檻都快被踏破,而且網上還有人放上了他的照片,以後無論到哪裏工作都沒人敢要他。” 他頓了頓,又輕哼一聲,“除了監獄。”
章羽豐是一個極度講究麵子又錙銖必較的人,高中時為了麵子不惜傷害別人,踏入社會後為了麵子努力把自己偽裝成一個體麵的精英,聲敗名滅對他而言是最大的打擊。
如果他能早點察覺,早點離開……懊悔和恨意幾乎要把陳思維淹沒,他用手扶著額頭,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沈耀言罵完章羽豐,又說了個八卦給他聽:
“我跟你說,就那個教務處主任尤小文,出了大醜事了!” 沈耀言用手捂住嘴,小拇指微微翹起。
原來昨天章羽豐把一盒錄像帶和幾十張照片寄到了尤小文丈夫的單位,頓時鬧得沸沸揚揚,學校覺得影響不好,讓尤小文停職回家,但家裏丈夫還吵著離婚。
“那照片不知道被誰掃描了放到網上,尺度大的我都不好意思看,沒想到尤主任看著挺正經一人,還玩捆綁play!”
陳思維才知道章羽豐和尤小文還有這麼一腿,他想起章羽豐那天莫名其妙的表白,想起瑤水高中開批評會時尤小文的嘴臉,他忍不住低下頭幹嘔起來。
沈耀言嚇了一跳,忙把他扶到洗手間。
“我不說這人了,你別氣了。”沈耀言焦急道,他是真沒想到陳思維反應會這麼大。
陳思維用水洗了把臉,搖頭道:“我隻是覺得惡心。”
在手術後的第三天,季霖在傍晚醒了過來,他的頭發都被剃幹淨,頭上還連著引流管。
他緩緩睜開眼,濃黃的餘暉斜斜穿入病房,他隻能看清滿目的橙黃,一時分不清是在早上還是在傍晚,他的手微微動了下,在床邊淺睡的陳思維一下子就醒了。
陳思維急忙站起身,驚喜的看著他,“季霖,難受嗎?” 他按了下床頭的呼叫器,又檢查了下引流管,確認無誤後握住季霖的手。
季霖看不清他的臉,他嘶啞道:“維維……”
陳思維一聽眼淚就落了下來,醫生說如果引流後血腫複發,就要再進行開顱手術。馬奔學院裏有事情又回去了,因而這幾天隻有他一個人,他按照醫生囑咐一直看著引流管,時刻檢查是否扭曲和脫落。護士巡視次數有限,他不放心便自己看著,睡覺時都給自己定了鬧鍾,隔一段時間都要醒來看一下。
醫生很快走了進來,檢查了下季霖的瞳孔和血壓,對陳思維道:“病人狀況不錯,不過後期還要繼續觀察,複發的可能性不是沒有。手術後會有一些意識模糊的狀況,也可能會出現昏迷,如果發現異常一定要呼叫我們。”
陳思維認真的記下來,又問了些問題。
季霖頭很痛,目光有些渙散,也聽不太清他們說的話,隻是一直看著陳思維,手指在他的手心裏輕輕動了動,很快被細膩柔軟的掌心包裹住。
他的嘴角彎了起來,然後又睡了過去。
之後季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頭痛也好了許多,隻是看東西仍有些模糊。為了不讓他無聊,陳思維找隔壁病房的小朋友借了一本故事書。
此時已經是六月,陽光濃烈,床頭擺著一束鳶尾花,藍紫色在陽光中寂靜流淌。他沒有被上帝親吻過的嗓子,讀起來也沒有技巧,但季霖聽的很認真,一如三年裏他每一次演講,他都在坐在第一排,認真的聽,認真的鼓掌。
“對我而言,你不過是一個小男孩,和千千萬萬的小男孩沒有兩樣。而且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對你而言,我隻是狐狸,和千千萬萬隻狐狸沒有兩樣。但是,如果你馴養了我,我們就互相需要了。你就是我世上惟一的人,我也是你世上惟一的狐狸了…”
陳思維將這本《小王子》翻過一頁,打算繼續讀,抬頭看了眼季霖,卻發現他眼角有一星水光。他愣了愣,起身輕輕吻掉那點水光,輕聲問道:“是不是疼了?我去喊醫生過來吧。”
季霖拉住他的手,眼睛快速眨了眨,似乎是想眨掉什麼,“不疼,你把剛才最後一句再念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