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間,一名僧在門外通稟:“葉國師,有您的拜帖。”
“拿進來吧,我看看。”
僧推門進來,恭敬地將拜帖雙手遞到倪葉手上。
打開一看,倪葉望向殘焚:“宋澤的拜帖。”
對僧道:“他人呢?”
“就在府外等著呢,若葉國師得空就來叨擾,若不行便改日。”
倪葉站起身,整整衣裙:“請他到前廳吧。”
“是,葉國師。”
殘焚瞅著她:“不是要去青雲樓麼?”
倪葉提裙邁出門檻,給了殘焚一個後腦勺:“倌官哪有他好看!”
“那青雲樓你不去了?”
倪葉揮揮手:“改日!”
到了前廳,宋澤正端坐在茶幾前,見倪葉進屋,立刻起身:“葉國師,夜裏到訪,打擾了。”
倪葉緩步走到茶幾旁,一撩裙擺跪坐下來:“無妨,不知宋大人所為何事?”
宋澤拿起身邊一個長盒放在茶幾上:“宋某特地來感謝葉國師提點。”
原來是來送禮的!斜眼撇了宋澤一眼:美男是個什麼品味?有點期待啊。
倪葉忙不迭打開盒蓋,裏麵是一個卷軸。用手指摳出來,提起掛繩展開。
是一副……狂草
大概是一個字或者幾個字吧,落款還有一行字,也是鬼畫符。
反正是一個字沒認出來。
宋澤認真看著葉國師的臉色——毫無波瀾。
倪葉:直男的禮物,果然不值得期待……
“這是已故大書法家衡陸的親筆,宋某珍藏多年。”宋澤眼中盡是誠懇。
倪葉卷好卷軸,放入盒中:“謝謝啊。”
宋澤斟酌一下道:“葉國師對衡陸的書法流派不甚有興趣?不知葉國師喜歡哪種字體?宋某亦可尋之。”
我一個毛筆字都不會寫的人,你問我書法流派?大半夜真的要討論書法流派這種煞風景的事麼?
倪葉指尖摩挲著耳垂:“不是,我很喜歡,舍不得拿出來,要趕緊珍藏好。”
宋澤點點頭,麵上露出喜色:“原來如此,衡陸大家的字蒼勁飄逸,葉國師也是同好之人,宋某甚幸。”
倪葉麵帶微笑,托著腮看著他:你才蒼勁飄逸呢,瞧瞧剛才那個笑,蕩漾又悶騷。
宋澤起身:“如此,宋某便不打擾了。告辭。”
這就……要走了?
倪葉忙站起身:“你沒別的事了?”
宋澤點點頭:“深夜來訪,已經是失禮了,不便久留耽誤國師歇息。”
你倒是耽誤啊,我一個夜貓子,這才幾點!
“那我送送你?”
宋澤拱手:“國師請留步,宋某自行離去便可。”
你不算個命啥的?我給你開後門啊喂。
看著宋澤遠去的背影,倪葉心情很不爽,手指摳著門框。
“喲,這寫的啥呀,鬼畫符。”殘焚不知道什麼時候飄了進來。
倪葉幾步衝了過去,搶過殘焚手中的卷軸:“這是我的!什麼鬼畫符啊,這是已故書法大師衡陸的遺作,你懂不懂欣賞啊。這字,多麼蒼勁飄逸,俊秀脫俗。”
“那你告訴我,這寫的啥?”殘焚指著畫卷。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
宋澤闊步走在鵝卵石鋪就的林蔭道上,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當日在回廊,他一心想著與皇上的應對,並未注意迎麵而來的女子。今日一見,葉國師與他之前想的不同。
雖然對算命測運之事他還是比較排斥,但葉國師端莊秀雅,氣度悠然,有一種超脫凡俗的出塵之氣,當是與那些道士不同的。
更何況,他們都喜歡衡陸大師的作品,有一樣的品味和愛好。
她看到長盒時期待的眼神,打開盒子時著急的模樣,看到字時強忍的淡然,將卷軸收納好的速度,回味書法時的喜悅,都一絲不落地被他看在眼裏。
今日的謝禮,算是投其所好了。
魏酌抗坐在庭院的椅子中,仰頭望著空中的圓月。
身旁的椅子中坐著位黑衣人,將杯中的酒緩緩灑在地上:“陳展死了,全家都死了。”
魏酌抗輕輕閉了閉眼:“王禽知道了?”
“知道了,很難過,但無能為力。他已經和白擎綁死了,即便陳展是他欣賞的下屬,也做不了什麼。
白擎勢大,王禽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也隻能選擇與他同流合汙。”
修長的手指張開,擋住了月色,魏酌抗歎了口氣:“陳展可惜了,所有人都沉默,他還能上奏彈劾白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拎起酒壺,將酒灑在地上,泛起銀白色的月光。
“保持接觸著王禽吧,希望陳展的死,讓他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