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心底輕歎,上前道,“大小姐,奴婢給您端盞茶水吧。”
“好。”趙錦諾輕聲應她。
待得她福了福身,又聽趙錦諾道了聲,“多謝。”
海棠心底莫名滯了滯。
……
隻是海棠剛走,趙錦諾隻覺腳下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蹭她。
這兩日,似是多回了。
趙錦諾雖坐在秋千上,卻並未蕩著,迎著湖風,她俯身抱起腳下的兔子看了又看,確認是“大白”無疑,她目光微怔。
果真,有人的聲音傻乎乎地在身後起,“那是我的大白,可不可以把大白還給我?”
趙錦諾目光微斂。
——阮奕早前,的確是人中龍鳳,天之驕子,在京中這一輩裏也屈指可數,隻是……前兩年從馬背上摔下來,癡傻了……
她早前怎麼沒想到?
新沂來乾州,同京中來乾州本是同一條路。
她昨日還在乾州城中遇見過他。
今日,又是鬱夫人帶了阮家的小兒子來府中議親,那與鬱夫人一道來官邸的,便是阮家的小兒子,阮奕。
原來這隻大白兔便是阮奕。
趙錦諾羽睫眨了眨,修長的羽睫傾覆,斂了眸間情緒。
身後,阮奕見她不作聲,也不回頭,似是未搭理他,頓時急得在她身後直跺腳,“那是我的大白!還給我!”
似是又急又沒有辦法。
趙錦諾看了看大白的兔爪,輕聲道,“現在是我的了……”
阮奕險些氣炸了,惱火衝到她跟前,正欲衝著這個不講理的人生氣,卻見她懷中抱著大白,正抬眸看他,阮奕愣了愣,眨了眨眼,稍許,眼中忽得驚喜,“阿玉!”
趙錦諾伸出食指,淡定得在唇邊比了一個“噓”的姿勢。
示意他小聲。
阮奕果真若恍然大悟一般,輕聲上前,又臨到秋千處才蹲下看她,矮出她半個頭,便剛好在她近處,輕聲而歡喜問道,“阿玉,你怎麼無處不在?”
他在哪裏都能見到她。
他的話應當是問倒她了,趙錦諾怔了怔,伸手緩緩撫了撫大白頭上的毛茸茸的柔軟,輕聲道,“這裏是我家……”
阮奕又是恍然大悟的神色,認真道,“那阿玉你也喜歡吃兔子嗎?”
趙錦諾手中僵了僵,懷中的大白也跟著僵了僵。
一人一兔都這麼打量著他。
阮奕眼中盡是期許,“我們把大白蒸著吃吧。”
大白不做動彈了。
趙錦諾眉頭微緩,輕聲笑道,“我要吃紅燒兔頭……”
大白石化。
阮奕跟著歡呼,“我也要。”
趙錦諾瞥目看他,“就一個兔頭,怎麼能兩人吃?不夠啃的。”
阮奕撓了撓頭,憨厚笑笑,“那我讓給阿玉。”
他眼中的笑意清澈而透明,似是不曾沾染過一絲塵霜。
趙錦諾淡淡道了聲,“小傻子,過來。”
阮奕湊到她跟前,她仔細看了看他,五官精致棱角分明,清逸俊朗清光熠熠,朱唇還噙著笑意,摔傻前,應當是京中貴女爭相追逐的世家公子哥一枚……
趙錦諾微微斂了目光,叮囑道,“小傻子,旁人麵前,不準喚我阿玉了……”
“為什麼?”阮奕好奇,她不就叫阿玉嗎?
趙錦諾俯眼看他,認真道,“阿玉隻能在沒有人的時候叫。”
阮奕睜大眼睛看她,她輕聲道,“你要喚我錦諾……”
“錦諾……”他的聲音溫和而有力,似一汪清泉般毫無雜質和芥蒂,緩緩流淌進她心底。
她微微垂眸,輕“嗯”了一聲。
他卻忽然皺眉道,“可是,阿玉,還是阿玉好聽啊!!”
趙錦諾輕聲哄道,“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他眼中閃爍著金輝,歡喜道,“記得了,我和阿玉的小秘密。”
趙錦諾莞爾。
湖風輕輕拂過,三月天裏,帶來苑中輕柔的柳絮,正好貼在她眼前,迷了眼。
她稍許皺了皺眉頭,正要伸手去揉沾了柳絮的眼睛,有人的指尖卻快一步撫上她眼角,指腹柔和而帶了暖意。
她微怔,未及反應,他亦湊到她跟前輕輕吹了吹。
趙錦諾睜眼,怔忪看他。
他眸間些許笑意,讓人觸目春風。
趙錦諾臉色微紅,他卻忽然咧嘴笑開,“再吹吹吧!”
趙錦諾惱火,先前她是魔怔了才對……
當下,她不讓他吹,他便幹脆吹大白去了,吹得大白僵硬呆在她懷中,迎風瑟瑟發抖著……
趙錦諾輕歎,“小傻子,除了我和大白,日後不許替旁人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