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等了兩日。
但於她而言,他隻是陌生人……
宴書臣看了看她,溫聲道,“不打擾,正好也在苑中看書解悶。”
對方似是隨和,趙錦諾心中舒了口氣,抬眸,正好見得宴書臣眼中笑意溫和和清淺,讓人如沐春風。
她見他放下手中書冊,書卷上的名字她認得,曆山遊記。
宴書臣一麵放下書冊,一麵問,“你是哪家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他是專程來看她,卻不想唐突嚇倒她。
凡事循序漸進,他想多同她說會兒話。
他聲音溫厚,似是三月天裏柔和的柳絮,又似晨間古刹中沉穩的鍾聲,實在好聽。趙錦諾心中歎了歎,恭敬應道,“回大人,我是戶部員外郎趙江鶴的女兒,趙錦諾。”
宴書臣淡淡垂眸,唇邊勾了勾,“錦諾?好名字。”
趙錦諾也抬眸看他,笑意掛在眸間,不知為何,心中生出親近之意,開口問他,“大人是?”
宴書臣輕聲,“喚我宴相即可。”
趙錦諾雖在新沂莊子上,但亦知曉當今朝中的右相是宴相。
趙錦諾詫異,“您是宴相?”
問完又覺失禮了,趕緊伸手捂了捂嘴,眸間歉意。
宴書臣笑笑,“坐吧,錦諾。”
對方都開口,趙錦諾卻之不恭。
隻是忽然知曉對方是宴相,她有些拘謹,趙錦諾有些不怎麼敢抬頭。
宴書臣隨和道,“方才見你看到這本冊子意外,可是讀過?”
他慣來知曉如何不讓對方拘謹。
趙錦諾果真笑道,“嗯,家中也有這本書,早前看過許多次,很喜歡,所以方才見宴相喜歡,有些意外,宴相勿怪。”
言辭周全,落落大方,亦有禮數,宴書臣不動聲色間拿捏了幾分,臉上遂也笑笑,“為什麼喜歡這本?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趙錦諾應道,“和旁的遊記不大相同,這是本少年遊記,講得是少年行,少年視角,而且……”
趙錦諾頓了頓,似是沒有直接說全。
“但說無妨。”宴書臣莞爾。
趙錦諾笑道,“我總覺得,寫這本書的人,似是同心上人一道遊覽的,所以字裏行間雖無一句提到了心上人,口吻裏卻似是都同心上人一處,所以這本遊記很美好……”
宴書臣眸間微滯,片刻,低眸笑笑。
又聽趙錦諾歎道,“隻是可惜了,作者隻寫了這一本《曆山遊記》便沒有再寫了,我還曾猜想過,許是他與他的心上人分開了,所以心境變了,便再也未寫過旁的遊記。怕睹物思人,也怕寫出來的,再不是早前字裏行間的味道,失了當初寫遊記的心性,便不寫了,所以這本《曆山遊記》便更珍貴……”
趙錦諾笑笑,“娘親說,每個人讀書讀到的東西都不同,錦諾也是隨意說說,宴相勿怪……”
趙錦諾恍然錯覺,又覺宴相眸間淡淡清暉。
宴書臣抬眸,溫和道,“我和你讀出的一樣……”
這一句似是莫大鼓勵,都說宴相是朝中讀書最多的人,亦是數年科考的主事,宴相如此說,趙錦諾心底繁花似錦。
“你還喜歡什麼書?”宴書臣又問。
趙錦諾想,宴相喜歡看書,便也喜歡問旁人看過什麼書。
趙錦諾一一應聲。
兩人又從一本說到另一本,不覺突兀,也不覺時間過得很快。
趙錦諾亦不知為何,同宴相在一處的時候,似是有說不完的話,也許是對麵的人本就親和而好相處,亦懂傾聽,且聽得認真,她似是有不少話都能同他說起,便也暢所欲言,他都眸含笑意……
這股心底深處的親切之意,讓她心底微暖。
月兒明,風兒輕,眸間的月華亦灑滿一地。
不知不覺間,似是入夜許久,亦有守夜人打更。
宴書臣同趙錦諾都微怔。
趙錦諾起身,歉意道,“都這麼晚了……錦諾不打擾宴相休息了……”
宴書臣看她,眸間斂了不舍,輕聲道,“沒有,我也許久沒有同人聊這麼久的書冊,今晚很開心。”
趙錦諾眸間的歉意消散,取而代之,是明眸青睞的笑意,“那宴相,錦諾先回去了。”
他微微頷首。
看她朝他福了福身,目送她出了暖亭,忽得,宴書臣開口,“錦諾,是你娘親同你一道念的書嗎?”
她今日和他說起的書,都是早前安平時常看的。
趙錦諾回眸,眸間淡淡,“宴相,我娘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宴書臣失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