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龍祖斷牙(1 / 2)

眾鸚鵡齊聲說道:“鳳花台來答。”

鳳花台便是棲於最高處的那隻鸚鵡,它慢慢轉動了一下脖子,說道:“不錯,我們是自翠衣國來朝的使節,得蒙武帝款待,棲息在漢宮。王莽之亂後,才有幸還於吳越。對了,現在長安風貌如何,宮人都唱什麼歌,李郎能為我們講講麼?”

李聲聞笑道:“現下宮中有梨園子弟百人,有會琵琶箜篌的,有會劍器胡旋的,各懷絕技。宮中最常聽到的是禦前文人在酒宴上承命而製的詩,我記得幼年時曾聽過一句‘簪裾承睿賞,花柳發韶年’,驚豔四座。”

鳳花台遲疑道:“確實豐肌靡麗,不過未免殊少骨氣。”

李聲聞但笑不語,鳳花台又道:“那麼,二位客人今天為何來翠衣國呢?”

被迫聽了半天酸詩,一見終於可以發問,李天王急不可耐道:“你們知道這塊磯石,是被誰斬斷的麼?”

“磯石?”鳳花台不解道。

自在先生解釋道:“鳳花台許久不出翠衣國,不知外麵已不是海了。我方才出門迎客,見到島外生出群山,將翠衣國合圍起來。因此客人才誤以為這是一塊磯石。”

“此處一直是群山環繞,哪裏來的海?”李天王反問道。

李聲聞卻突然一拍手:“原來這裏是海?那諸位可知,是誰種下了山?”

阿蘇兒道:“我們不出翠衣國,不知外麵有何變化。”

武遊郎卻反駁道:“我見過挪來山的仙人,頭頂中間攢著發髻,餘下的頭發披下來足可及腰。雖然她長得年輕嬌媚,卻穿著褐衣,雙手也蒼老枯幹。”

阿蘇兒道:“你怎麼知道是她種下了山?”

武遊郎得意道:“我親眼見她將成條的龍骨拋擲在平原上,龍骨伏地一刻便化為巍峨群山。”

李天王捏了一下李聲聞的手,低聲說道:“那鳳花台剛剛不還說,這翠衣國外都是大海麼?怎麼這個又說看見了平原?”

李聲聞沒有理他,隻是笑道:“原來如此。諸位可知她是誰麼?”

鳳花台柔聲道:“不知,可是客人的故人?”

“諸位遠離長安幾百年後,這位女子曾經現身在酒宴上,自言曾見過滄海三次變為桑田,名喚麻姑。”

他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側麵的枝條,問道:“阿蘇兒——不,韋九郎,你也這麼認為麼?”

阿蘇兒咯咯笑道:“客人記錯了,我就叫阿蘇兒。”

李聲聞的手不知何時放進了書箱,這時正慢慢抽出一樣物事來:“哦?‘咳唾動九天,隨風生珠玉’,李太白才作的《妾薄命》,已經傳入漢時鸚鵡的殘魂耳中了?”

他話音才落,手上已拋出了一隻蠟雕的遊隼。那沒有生命的鳥兒從空中落下,突然拍動了翅膀,陡然升上空中,向阿蘇兒撲去。

阿蘇兒慌忙逃竄,但區區鸚鵡到底不及遊隼凶悍,沒逃多遠便被遊隼捉住,一根根拔去羽毛。其他鸚鵡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化作金塵消失在樹葉間。

“鸚鵡棲枝時,少有趴伏之狀。韋九郎善於模仿飛禽走獸,不該不知,想來是因為胸口的傷處還沒好,不敢叫我瞧見你胸前罷?”

遊隼啄掉幾根羽毛,將鸚鵡丟在地上。阿蘇兒靈巧地在空中轉了個身,雙腳在樹幹上一蹬,落地已是少年模樣。

他還穿著昨夜那件白底朱紅團花的袍子,胸前的團花被血染成暗褐色。

“我以為自己藏得夠好了,沒想到殿下還是找到我了。”韋雲台捂著胸口靠在樹上,仰起頭哼笑道,“我刺殿下那一劍,這位郎君已經還給我了,二位找我還有什麼事麼?”

李聲聞正色道:“我想知道,赤山與此處的龍脈截斷,是否都和你有關?”

“斬赤山地脈的不是那個長須老道麼?殿下和我一起看過了赤山村的消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李天王現學現賣:“那你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出現在赤山村,還要故意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引我們駐足?”

韋雲台蹙起眉:“哪裏模棱兩可?我說赤山村發生的事不可改變,難道不對麼?赤山村已經消亡,留下的不過是些不知名的魑魅魍魎,日複一日重演著赤山的死——已經發生的事,要怎麼改變?”

李天王吹胡子瞪眼,正要破口大罵。李聲聞卻抬起一隻手止住他的話頭:“韋九郎當時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曉赤山村來龍去脈,又刻意將我們留在赤山村,自行離開。隨後此處龍脈斬斷,藏在原地的又隻有你。”他咳嗽了一聲,露出惋惜的神色,“若不是你身受重傷,斬了龍脈後無力離開,我們應該也不會察覺到你與兩條龍脈的截斷都有聯係罷。”

“郎君刺了我一劍,我無力禦風,隻能就近找個洞穴休息,怎麼就和斬龍脈有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