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早死了阿耶沒有指腹婚、鄰裏關係不佳沒有東家女,頂上卻有個拈花惹草如飲水的、將踏入涇川的龍魚蝦蟹盡收網中的二哥,涇川龍君還是生來初次遇到愛慕自己的人。
不知該算驚喜還是驚嚇的大驚之下,敖君逸脊背發麻。那是背鰭的位置,通常龍在遭逢強敵戰意旺盛,或是畏懼至極時,才會背鰭酥麻。
當然還有另一種情況,春日萬物繁衍時,有伴侶的龍也會舒張背鰭。
敖則凊啜了口茶,幸災樂禍道:“眼下暮春已過,怎麼三弟的春情姍姍來遲?”
“我並非……”敖君逸麵紅耳赤,慌忙將燙手的白玉盒丟在了桌上。
敖則凊點點自己的上唇,促狹道:“夏日尋偶不算太遲。弟妹身份尊貴,模樣氣度也不錯,唯一的不足就是生不了蛋。不過往後大哥四妹膝下有的是小龍苗給你過繼,抱幾個回去就是了。”
敖君逸怒道:“我沒有動春心!”
敖則凊慢條斯理掰碎茶餅,灑在茶碾裏:“那,把個凡人關在避水處,又不打他殺他,又不放他回家的是誰?四妹麼?”
“他罪不至死,但不罰他我心裏不舒服。”敖君逸理直氣壯地喊道。
敖則凊被他突然放大的嗓門嚇了一跳,手中銀杵歪到一邊,將茶末搗出了茶碾,灑在衣裾上。敖君逸見狀咂舌道:“平時都是十六郎在這烹茶罷?沒了他你還能幹嘛?”
敖則凊莫名其妙地也生起氣來,將茶碾扔在他身上:“閉嘴!我買下他才幾年,我自己飲茶多少年?”
他下床著履,來回轉了幾圈,最後走回塌邊抓起玉盒硬是塞進敖君逸手裏,粗聲道:“明晚之前,你要麼把新婦子拿下,要麼你就把他趕走。”
敖君逸不滿道:“憑什麼我要趕他走?我要是趕十六郎走,你樂意麼!”
“你和新婦子什麼關係,我和十六郎又是何關係?你分都分不清,還來對我指手畫腳?”敖則凊在他腦門扇了一掌,“小畜生,滾!我要休息了。”
被親哥哥掃地出門的涇川君,走投無路之下,隻好回到自己的寢殿,懷抱著冰冷的衾被,嗅著被上殘留的餘香入眠。
或許是因為大半夜到處亂跑受了涼,次日一醒來,他就覺得自己渾身滾燙,舌焦口燥如灼。冰魚聽見他輾轉反側,進來查看情況,被他漲紅的臉色嚇得手足無措,隻知道帶著一群龍女團團亂轉。
不怪她們驚慌,風寒發熱於凡人常見,在龍族卻是聞所未聞的。連見都沒見過的疑難雜症,冰魚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對症的藥方。宮中龍女都被她的凝重感染,涇川沉浸在仿佛龍君已溘然長逝的沉痛之中。
就連沒架打就不肯出門的貴主宜生都被她們驚動,久違地華服靚妝打扮起來,來病榻前依依惜別。敖君逸被她們氣得哭笑不得,立刻就要起身證明自己有的是力氣。
宜生對著他以絹拭目:“三哥,你是不是動春情了?之前二哥剛成人的春日,也是這樣。可能當時嚇壞了哭得太凶,我現在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