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姑且試試,從開始朝夕相處,直到川河龍君都來觀禮,兩位新人也沒有一人提出悔婚。
驚訝於水畫的長平居民尚未回神,就發現不知何時起,總有狂風急雨行過涇水,倏忽消散,在雲收雨散之際,偶爾能從雲間瞥到各色龍影。
也許是涇川龍神在興雲布雨?
其實涇川君今天沒有出過龍宮,他忙於布置婚房,接待前來觀禮的四方水族,忙得腳不沾地。若是偶爾得閑,他就站在門口仰望河麵,然後莫名其妙地樂上半天。
從涇川龍宮抬頭仰視,滿川輝光,似霄漢落於水中。水畫被日光照亮,籠罩在龍宮上空,一筆一畫清晰可見。龍宮的水精樓台也燈火通明,紅綃綺羅掛滿屋簷,遠望如火團漂浮在河底。
冰魚拿著名錄走到白玉門邊來,滿麵笑容:“龍君,除了洞庭君、錢塘君,其他川河龍宮的人都到了。吉時將近,想來那二位無法按時到達了,龍君不要再空等,去妝樓下罷。”
按照敖君逸的布置,現在該是去龍宮最高的樓台下“催妝”的時候了,雖然李聲聞身為男子,不必施妝抹粉,但儀式還是要按人間的來。
催妝詩就是新婦子在樓上施妝時,夫婿在樓下焦急懇求其早些下樓所作的詩。若是新婦子都著裝打扮好了,夫婿才姍姍來遲,就太不像話了。
何況不光是為了婚儀,敖君逸自己也急得要命,恨不得現在就催妝卻扇完,抱著他的新婦入洞房。若不是還差兩名賓客遲遲不來,他現在可能都已經滾上床榻了。
“二哥娶了洞庭貴主,洞庭君是他嶽父,說來我們還算姻親。我大婚他們竟然不能及時到場,豈不是叫別人看笑話?”敖君逸哼道,“他們不顧及我的麵子,我也不必為他們著想了。冰魚,你留兩個侍兒小廝在此等候便可,等他們來了直接領去正廳。”
他邊說邊大步流星地往妝樓奔去,若不是顧及身上昏服不能隨體型變化,他簡直要化龍直接飛上妝樓。
婚禮的妝樓是暫借宜生的樓閣,成百嬌媚龍女圍在高樓之下,宜生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樓上窗前,把窗內景象擋得嚴嚴實實。
“新婦子妝成否?”敖君逸剛站到妝樓下,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來。
宜生笑嘻嘻道:“新婦妝未成。”
敖君逸連忙吟誦道:“今日幸為秦晉會,早教鸞鳳下妝樓。”
聽到催妝詩,宜生立刻笑著讓開,扶著站在身後的紅衣新婦下樓來。新婦身材高挑,穿著繁複如紅雲的衣裳,高擎團扇遮住麵目,扇麵上一枝桃花灼灼。他沒有梳女子的雲鬢高髻,而是如往日一樣整齊束起,簪著赤瑪瑙高冠與金花樹,雖華麗繁冗,卻仍是男子發式。
敖君逸強自鎮定著從宜生手裏拉過他,一起坐上鸞車趕到正殿。川河龍君們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一見鸞車在門前停下,就齊聲呼喚道:“涇川君,快快下車!”
誰都知道他們意在沛公,叫的是敖君逸,想看的卻是那能迷住涇川君的新婦子。敖君逸一方麵不情願讓他們得逞,另一方麵又像在河灘上撿到美玉的孩童,想要炫耀他的珍寶,於是努力板起麵孔,扶著李聲聞下了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