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道人嘴唇動了動,頹然道:“師兄如此抬愛,於情於理,我都不應再有私心。可是……恐怕要讓師兄失望了,我和我的弟子都累了,是真的想離開這個是非險惡的江湖。”
他稍作停頓,突然挺直了上身,大聲道:“不過請師兄放心,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不會做出有損昆侖聲譽之事!”
青竹先生拿起身邊的茶杯,輕輕吹著熱氣道:“你們怎麼看?”
公冶明爵沉吟道:“弟子認為不能放藍師叔下山,至少現在不能!山上山下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合宗大典豈不成了笑話?”
青竹先生不語,隻是看向顏九純。
顏九純忙道:“我支持明爵之意,就算不願強人所難,也要等到大典過後再放人。其實我想不明白,不願來夏境便繼續留在宋境罷了,去大理棲身也無所謂,何必執意脫離昆侖?頭上頂著個昆侖弟子的名號會讓你如此為難嗎?還是害怕將來會發生讓你身不由己的事情?”
藍道人欲言又止,再次垂下了頭。
青竹先生將目光移到李仲飛身上,依舊沒有開口。
“還有晚輩的事呢?”李仲飛愕然,在得到一個鼓勵的眼神之後,清清嗓子道,“晚輩覺得,不但不能強行留下藍道長一行,還應該大張旗鼓地禮送下山,讓世人都看看,昆侖合宗乃是自願,來去自由。”
公冶明爵皺眉道:“說的輕巧,你就不怕刀宗的人都跟著跑了?”
李仲飛笑道:“如此一來,雖有人貪戀權勢借機自立門閥,但可以讓更多的人放下顧慮,回歸本宗,而且日後傳揚出去,也不會說劍宗仗勢欺人、吞並弱小。當然,下山之前確保藍道長一行的安全,應是重中之重。”
青竹先生掠過一抹讚許,衝藍道人擺手道:“少俠之言甚合吾意,你走吧,我會讓明爵送你們下山,直至離開夏境。”
藍道人麵露喜色,忽又遲疑道:“這麼輕易便放我們走了?就不怕別人效仿?”
“心已遠去,留人何益?”青竹先生凝聲道,“你此時歸隱,我相信你沒有害昆侖之心,若大典之日當眾提出,就另當別論了。不過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左刀門將來若公然分裂昆侖,昆侖即使戰至最後一人,也必將禍事者斬盡殺絕,絕不留情!”
藍道人起身肅立,朝著青竹先生深深一揖,扭頭離去。然而未及數步,卻又駐足道:“多謝師兄深明大義,肯放我們一條生路。投桃報李,我有一事奉告。”
“請講。”青竹先生好像料定他有此舉,笑的極為坦然。
藍道人正色道:“我等歸隱,絕非對昆侖不義,他人力主合宗,也不見得心屬昆侖!”
顏九純搶言道:“此話怎講?”
藍道人麵色凝重道:“我上山之前,玉刀門、舞凰閣、漠南鏢局等刀宗十餘個門派早已有所密謀,隻等合宗大典結束,他們便要投靠夏廷,做他人鷹犬。”
李仲飛看向顏九純,暗道一聲果然。
青竹先生不以為然道:“那又如何?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昆侖並非墨守成規、自視清高之輩,不會反對門下弟子出將入相。我與顏師兄的得意弟子方韶陽曾在五年前下山,便是去宋廷參加武科,希望博一番功名。”
“這不一樣!”藍道人急聲道,“他們還說,已經和大夏越王商議好,要於大典之日聯合刀宗二十九派共同起事,逼迫師兄以及劍宗也拜歸夏廷!”
李仲飛不解道:“青竹先生不反對門下弟子入朝為官,自然也不會拒絕朝廷招納,他們這不是多此一舉麼?”
顏九純搖頭道:“旁人皆可入朝,就算老夫與明爵亦可為官,但唯獨師兄不行。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入夏便等同於整個昆侖派入夏,金與宋豈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