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話地開始吃第二張饃餅,口中念叨著與那個溫大哥的交情,又說起自己因何入獄,穀平譽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話,心思全然不在此人身上。
李仲飛沉吟片刻,恍然道:“你莫非真的是……”
“孺子可教也。你還不願和本公子在一起,看,這才相處了一天,你便已經如此聰明了。”穀平譽這時已站起身,湊到柵欄旁,望向過道深處。
李仲飛急聲道:“方才你為何不承認?”
“就你這樣子,”穀平譽收回目光,笑道,“若早告訴你,你能讓本公子進來嗎?”
李仲飛急道:“可你為何……”
“既來之則安之,你就少說一句吧,本公子心中有數。”穀平譽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坐回張三身邊。
李仲飛無奈,躲在一旁暗自揣摩穀平譽的真正用意。不知不覺半炷香過去,張三話已盡,反倒是穀平譽開始問東問西,不過所問之事盡皆瑣碎,顯然意在拖延時間。
突然,獄卒衝進來道:“不好了!鑰匙呢?”
“怎麼了?”穀平譽指了指地上。
獄卒急忙拾起鑰匙,將囚室的門重新鎖好:“刺史大人來了,你倆快躲到牆邊,可千萬莫要出聲。”
李仲飛與穀平譽相互對視,依言而行,拉著張三找了個角落坐下,囚室中還有幾個犯人,也不怕從外麵瞧出端倪。
獄卒又叮囑了一遍,才跑出牢房,隻聽一人不悅道:“你小子膽大包天,為何不來迎接本官?莫非又去敲詐搜刮犯人了?”
說話之人正是薄貫望,李仲飛看向穀平譽,壓低聲音道:“郭封龍真的關押在此?”
穀平譽點點頭,示意他莫再講話。
方才那獄卒諂笑道:“大人說笑了,小的怎敢胡作非為?這幫兄弟可以作證,小的從來都是老實本份。”
薄貫望道:“你老實?那本官問你,桌上的酒菜哪來的?憑你們幾個每月的散碎銀餉,舍得如此開銷嗎?”
沒人回答他,他也不需要回答,兀自冷笑數聲,走進了牢房。那獄卒亦步亦趨,緊隨其後,當經過李仲飛所在的囚室時,再次小聲叮囑三人禁言。
薄貫望聽出異樣,皺眉道:“你小子嘟囔什麼呢?莫非對本官的訓斥不服?”
獄卒忙道:“沒,沒什麼,小的讓他們都老實點,莫打攪到大人。”
薄貫望在過道深處站住,沉聲道:“牢裏何時關了這許多人?都犯什麼事進來的?”
獄卒哈腰道:“大多是些不聽勸說,想硬闖進城的難民。”
薄貫望冷哼道:“縣衙大牢滿了嗎?將這些貓貓狗狗弄來州獄作甚?你清點一下,凡是闖城難民趕走了事,本官哪來的閑飯供養他們!”
獄卒怔道:“現在?”
薄貫望厲聲道:“立刻!馬上!本官看見人多口雜便頭痛。”
此話一出,一眾犯人紛紛衝到過道兩側,跪在柵欄邊上叫道:“多謝青天大老爺開恩!”
薄貫望一擺手道:“謝就不用了,你們隻要記住,官府每日舍粥放糧,保管讓你們活下去,以後莫再進城滋事便可。”
“小的遵命,再也不敢了。”一眾犯人齊聲高呼,謝恩之聲此起彼伏。
獄卒招呼三名同伴,開始按照名冊一間囚室接著一間囚室放人,張三也要出去,卻被穀平譽捂住嘴拉回角落,小聲道:“你放心,我們保你平安,並有十兩紋銀酬勞。”
張三掙脫不得,獄卒見三人一動不動,有心催促,又怕像方才那樣招來薄貫望側目,被其發現自己貪財而私放外人探監,於是急忙重新關緊囚室,衝薄貫望道:“大人,除了幾個要犯,都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