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雁翎穀口
仆散玨死了！
雙目圓睜，五指箕張，死狀極為痛苦！
此人先是為了追求摯愛，不惜放棄高位重權、大好前程，受盡了手下背叛、奸人利用，最終卻為了妻兒拚盡全力、以死追悔，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李仲飛不忍睹視，示意崔磊闔其雙目、平緩其身，唏噓道：“一生為情所困，不分是非好歹，致使自己身敗名裂，家人命懸一線，這樣的人活在世上也隻能是累人累己。”
崔磊不置可否，將屍體拖至路旁，以防被人踐踏，爬上馬背道：“大哥心軟了？”
李仲飛聽出話中深意，錯愕道：“你有別的打算？”
“當然。”崔磊一抖韁繩，驅馬前行，悠悠道，“既然金人已知韃子奸細所在，大哥又不願毀堤生亂，不管鹿死誰手，都與咱們再無關係，咱們便無需出麵幹涉了。”
李仲飛皺眉道：“那玉兒怎麼辦？”
崔磊反問道：“大哥真的傾心夾穀平玉？她乃金廷重臣之女，豈能跟你返回大宋？我勸大哥還是快刀斬亂麻，及早忘了這段孽緣為好。”
他稍稍停頓，見李仲飛默不作聲，又道：“大哥掛印棄官，是聖上與韓大人力排眾議才令大哥免於罪責、不降反升，統領淮西軍政。就算夾穀平玉跟隨大哥回去，萬一朝中有人借機攻伐，大哥如何自處？”
李仲飛冷哼道：“我李仲飛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時忌憚過他人詬病？”
崔磊歎道：“大哥是不怕，說走便走，想做便做，可是有人怕啊！”
李仲飛怔道：“誰？”
“韓大人、任首領、冷盟主，以及所有與大哥榮辱與共之人！”崔磊沉聲道，“大哥不遺餘力阻止金境內亂，又與金廷重臣不清不楚，究竟想幹什麼？目的何在？要知道，玉笏門早已將你視作眼中釘、肉中刺，雖然聲勢大不如從前，但撥弄是非、挑撥離間還是綽綽有餘。”
李仲飛沉默片刻，苦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想勸我毀掉河堤，聯手韃子奸細，對吧？”
崔磊一聳肩道：“我知道改變不了你的心意，隻是想勸你好自為之，莫要因一己之私，令聖上北伐大業功虧一簣，令所有倚重你的人左右為難。如果那樣的話，大哥又與仆散玨何異？”
李仲飛聽不過耳，又不願反駁，隻是用力一夾馬腹，長長歎了口氣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應玉兒調查韃子奸細，就必須有始有終，無關兒女私情。”
烏雲壓頂，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孟津城距離無人村二十餘裏，二人趕到之時，十餘騎金兵正在城外的岔路口守候，李仲飛認得這些騎兵，上前道：“牛倉的手下可曾找到？”
原來，李仲飛先前入城，並未遇見那幾個同來取藥的黑衣人，離開途中被崔磊率兵追上，他擔心節外生枝，便請沙默池派人搜尋黑衣人下落，自己則從荒野間抄近路返回了無人村，這些騎兵便是當時所留之人。
聞言，其中一名金兵行禮道：“找到了，在離城十裏的官道旁，不過都死了，死因應該是中毒。”
“毒發身亡？這還不到半日期限啊！”李仲飛緊皺雙眉道，“屍體旁可有包好的藥材？”
“有，一共十二副，均貼著孟津城善和堂的標識。”金兵說著，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城門，“我們已將屍體運回，就放在護城河邊，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善和堂便是取藥的醫館，李仲飛似有所悟，搖搖頭道：“不必了，沙將軍現在何處？”
“沙校尉等不及，已帶著弟兄們先行一步進山了，請二位公子隨我來吧。”金兵再施一禮，招呼同伴啟程，一行眾人沿著岔路轉向了孟津城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