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難聽極了。
雲姨娘懷裏的四公子,跳出雲姨娘懷抱,跑到澹台燼麵前,踹了他一腳:“敢偷將軍府的東西,我要讓爹爹打死你!”
雲姨娘連忙把四公子抱回來:“卓兒,不許胡言!”
澹台燼眼尾微微泛出猩紅之色。
他冷冷重複道:“我說過了,不是我。”
因為杜姨娘和四公子的直白,和平審問表象,被擊破得粉碎。
蘇蘇心裏莫名堵得慌,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腦海裏卻猛地想到爹爹沉痛的臉。
青衫仙尊說:“這些年,我們修仙界無數尊者隕落,包括你大師兄,為了宗門,死在那邪物手中。蘇蘇,你是修真界最後的希望,此去五百年前,切勿心軟。”
蘇蘇平複了下呼吸,反複告訴自己,澹台燼並非什麼好人,這才忍下衝動。
蓮姨娘攤開手,露出一隻精巧漂亮的白玉耳墜:“那質子如何解釋,身上的這一隻耳墜?”
澹台燼看著蓮姨娘手中的耳墜,緊緊抿唇。
蘇蘇也看向那隻墜子。
蓮姨娘:“碧柳,你來看看,這隻耳墜,是三小姐的嗎?若是三小姐的,倒是我等失禮了。”
當然不可能是,蘇蘇心想,原主討厭澹台燼都來不及,怎麼會把女孩子的東西送給他。
蘇蘇清楚,其他人也清楚。
蘇蘇想到什麼,看向澹台燼。
她想,她知道這是誰的東西了。
澹台燼竟然貼身藏著,這點可憐又陰暗的心思,的確見不得光。
碧柳上前來認了認,道:“蓮姨娘,這隻耳墜不是我家小姐的。”
“質子如何解釋?”
澹台燼目光森然,沒說話。
倘若先前,他眼裏還帶著些許憤怒,現在眸中就隻有一汪死水。
蓮姨娘對著蘇蘇盈盈一拜:“三小姐也看見了,質子不願解釋。”
葉嵐音哀怨地道:“質子殿下,嵐音平日裏,沒得罪過你。你可否將姨娘為嵐音準備的東西,還回來?”那可是她的嫁妝!
她們竟然就這樣輕飄飄的,將一個屈辱的罪名,安在了澹台燼身上。
蘇蘇覺得,這也太荒謬了。
澹台燼也明白了什麼,冷笑道:“無話可說,任憑你們處置。”
蘇蘇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冷笑的神情,他的脊背挺得筆直,笑完之後,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線。
蓮姨娘為難地說:“倘若府中下人偷了貴重財物,要打斷雙手,攆出府去。”
雲姨娘皺著眉,忍不住輕聲細語求情道:“蓮姨娘,質子的身份,到底不同尋常,怎能用下人與他比較?”
蓮姨娘說:“雲姨娘誤會了,妾不是這個意思,質子自然不同於下人。但既然犯了錯,不論是誰,都應該懲處。三小姐,你看,讓質子還回財物,再小施懲戒如何?”
如何?
不如何!
這些人都瘋了嗎?怎麼可以這麼草率!
蘇蘇實在忍不住了,她站在修仙界的立場,不該替未來的魔王說話。
隻要他命還在,他不論狼狽成什麼樣,她笑吟吟看戲就好。
但不管過去多少年,即便長大了,她依舊是黎蘇蘇,那隻從世間最幹淨的天塹仙池中睜開眼,俯瞰眾生、眉間紅羽的好奇小靈鳥。
她可以光明正大握劍殺了他,甚至將來一定會無情碾碎他的神魂,但她不能和別人一樣,以汙蔑折辱他為樂。
她不能明明睜著眼睛,卻蒙上雙眼,裝作什麼都不知。
蘇蘇站起來,脆生生道:“我不同意,他既然是我的人,那這件事我來查,一定給諸位姨娘和二妹妹一個交代。”
蓮姨娘十分錯愕,不是都審完了嗎?
蘇蘇板著小臉,看向其他人:“怎麼,有異議?還是對我不放心?”
蓮姨娘立刻笑道:“不敢,我們自然相信三小姐。”
蘇蘇撿起地上的平安符,走到澹台燼麵前,塞進他手裏:“東西收好了,再讓人搶出來踐踏,我都嫌丟人。你說不是你,那就最好不是你!否則我查出來……”
他抬起黑黢黢的眼睛,看著她。
“我親自打殘你!”她喘了口氣,瞪著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凶得可怕。
她眼中明亮,勝過屋外十二月的冰雪。
澹台燼看著麵前又凶又氣的少女,無意識握緊手中髒汙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