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車窗外傳來一聲“撲哧”的笑聲,緊接著一個腦袋湊在了窗口,衝車裏的幼簾笑道:“還真是蠢得可以。”折夜靈向窗外看去,是個褐發紫衣的美人,打扮的有些異域的模樣,頭發編成許多細碎的辮子盤在頭頂,麵上用紫色的染料繪了數條有些奇怪的圖騰,一雙狹長的眼睛,眼角微微挑起,瞳色帶著些許深紫,笑起來更是有一種勾魂奪魄的妖嬈之美——隻是這美人,瞧著竟有些眼熟?
幼簾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聽出是在嘲諷自己,當即麵上帶了慍色,斥道:“你不去西荒替魔王大人采藥引,來這裏做什麼?”
美人眨眨眼,道:“你來得,我怎麼就來不得?藥引我早就采好送回王城了,你當人人都和你一般無用,一點小事半天也做不好?”看了看幼簾青紫的臉色,又掩唇笑道:“我若不過來,豈不是錯過了你被人當傻子般戲耍的好場景呢?”
幼簾怒道:“桐岐!你不要欺人太甚!真當我不敢同你動手是麼?!”
被她喚作桐岐的美人欣然點頭道:“你又打不過我,我自然就當你不敢同我動手了。”
幼簾冷笑道:“你有本事別使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我們正大光明地比試一番。”此話一出,連折夜靈都忍不住要笑場了,一個慣用勾魂術暗地裏奪人魂魄的人,竟然敢指責別人歪門邪道,不夠光明磊落,這可真算是天大的笑話了。
桐岐剛要答話,突然被前麵的殘影喚了過去,她轉頭衝折夜靈笑了笑,便禦馬向前而去,大抵是魔王有事吩咐。折夜靈看她行走間帶動手腕腳腕上懸掛的銀鈴清脆作響,這才恍然想起這位美人是她先前有過一麵之緣的,四大使者中的幻音桐岐,難怪一出現便是來嘲諷幼簾的,這二人果然還是這般勢同水火。
折夜靈又看了看麵前一臉怒氣的幼簾……心下突然覺得,比起這個作惡多端又愛同自己作對的幼簾來,還是桐岐要順眼些……
不過幼簾先前的話倒是讓她起了一番心思,桐岐已經為夙緣找到了藥引,可伏澤優的內丹已經被奪回去了,夙緣的藥想必也因此沒了著落。
看他之前輕而易舉地被伏澤優和銀裝擊傷的模樣,比及第一次在村裏遇見他時,伏澤優和鶯無等人聯手也不能傷他分毫的情形,想來他的功力已然使不大出來了。
還有這馬車……一直行在林間小道上,照理說按魔王的儀仗,即便是要低調行事,也該走大道,如今這情形,想必是在抄小路盡快回到王城,夙緣的傷勢應該……很是嚴重。
雖說替伏澤優搶回他自己的內丹,她是毫不後悔的,夙緣這等搶人內丹毀人修為的作風她也十分看不慣,但……不隻為什麼,她心裏就是不舒服,還有些焦急,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感……是愧疚嗎?還是……擔心多一點呢?
這麼想著,折夜靈還是決定問上一問夙緣的傷勢,看了看還坐在她麵前的幼簾,她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幼簾……姐姐……”這個有些惡心的稱呼一出口,她還沒反應,幼簾倒先表情微變,一副吃了蒼蠅般的模樣,道:“你叫我什麼?”
折夜靈眨了眨眼,迅速換了個稱謂:“不是,幼簾大人,我想問你些事情……”
幼簾被她難得的客氣攪的有些心理發毛,嫌惡地瞟了她一眼,道:“幹嘛?又想著逃跑的歪點子了?我勸你最好早些打消這種心思,否則……”
折夜靈擺擺手,不耐煩道:“行了行了,你這說辭都用了多少遍了,我不過是問個問題罷了,你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是怕了我不成?”
幼簾果真被激將,道:“誰怕了你了?還不是你之前一門心思淨想著逃跑,我才會如此草木皆兵的?有什麼話就快說。”
折夜靈撓了撓臉,道:“其實我這次是真心實意地想跟著你們會王城的,你看,魔王大人他這麼厲害,我之前還得罪了他不少,要是再逃跑隻怕會被活活打死,我這點兒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既然逃不掉,就安心地跟著你們走,這不過……我心下還是有些忐忑。”
幼簾冷哼一聲道:“難得你能想得這麼明白,還不算太蠢。不過你忐忑什麼?回了王城也不至於刻意苛待於你,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折夜靈見她已然不知不覺上了套,心下暗喜,歎口氣道:“魔王大人他待我,向來那麼……呃,和善……我自然是不怕他會苛待我,隻是,我聽說他受了傷,傷勢還挺重,我是擔心我日後的日子不大好過呀……”
幼簾聽她這麼說,頓時怒了起來,道:“你胡說些什麼?魔王大人是受了些傷,可傷勢加重難道不是因為你嗎?你沒有半分愧疚竟然還在為你日後做打算?還,還出口詛咒他!你!”
折夜靈聽她這麼一說,心下頓時一沉,幼簾這麼一心護著夙緣的人,竟然沒有反駁她隱晦指出夙緣時日無多的意思,看來夙緣此次……果真凶多吉少。
折夜靈做出一副被幼簾問責到有些愧疚的神情來,幼簾這才平息了些怒火,折夜靈這才怯生生地問:“幼簾大人教訓的是,我確實過於冷清了些,不該出言詛咒他,所幸此次去雪山不是已經找到火麒麟的魂魄了,想來他的傷勢定然很快就能痊愈,我的擔心委實有些多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