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紫楓幽幽從夢中醒來。
朦朦朧朧當中意識到自己是在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環境當中醒來,讓紫楓不安了一陣,當然,這種不安很快伴隨著門外輕輕的敲門聲煙消雲散。
“妹妹,起床了嗎?”
是燦哥兒!
蘇燦的聲音一直有一種給人安全感的力量,也是這種安心的感覺,讓紫楓不自覺的想要親近。
“嗯呐,我已經起來了!”
聽到妹妹的聲音,蘇燦嘴角同樣微微一翹,妹妹的那種美好感,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能讓人開心起來。
此時才早上六點半,這個季節的湘西天亮的很晚,隻能隱隱看到一點點朝霞,對於蘇燦來說,什麼時間起床都一樣,但對妹妹來說……好吧,身為高中生的妹妹,這個點起床也很正常。
蘑菇屋另外三人還完全沒有起床的打算,妹妹也不打算吵醒他們,一個人默默的收拾了東西,等一會天一亮,還要重新拍攝來到蘑菇屋的節目素材。
而蘇燦決定去村子外麵走一走。
這個村子,蘇燦已經居住了幾十年,村子裏的很多東西,都是蘇燦親眼見證從無到有發展起來的。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微濕的朝氣沁入心脾,洗刷著心靈上的不快,雖然蘇燦總是吐槽黃壘他們,放著工業化便利的都市不待,偏偏跑到鄉下受罪,但他也得承認,這種美妙的環境確實是大都市裏麵體會不了的。
與蘑菇屋裏的眾人不同,這個時間,真正的鄉民們卻是已經醒來,準備開始一天的勞作。
蘇燦路過一戶人家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家老小已經全部起來,看到了門口的蘇燦,家中的老人立刻熱情地用苗語打著招呼:“燦哥,又來蹭飯了?”
蘇燦:“……”
你說這是給當地人留下了什麼印象啊這是……
“不不不,我就是出來溜溜彎,這幾天家裏有做飯的。”蘇燦也同樣是用著苗語回答著。
村民們都是樂嗬嗬地應承著,大家都知道蘇燦家裏來了節目組,科技的發達,讓這些村民們也都清楚這個節目是幹嘛的,現在大家都在翹首期盼節目正式上映,能在電視上看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總歸是一件新奇的事情。
蘇燦在翁草村沒有人不認識他,很多老一輩人都知道,這個從自己小時候就入住這裏的男人從自己牙牙學語時期就是這副模樣,到自己已經成為垂暮老人,那個男人,還是那個模樣。
很多老人小時候都被蘇燦抱過,蘇燦也很多次給這些自己抱過的孩子們送喪,有些事吧,真的不能拿出來細細品……
蘇燦是個遠比他看上去年紀大很多的人,這在翁草村是個公開的事情,但是沒有人會在這件事上多嘴,他們知道蘇燦不簡單,整個翁草村受了蘇燦不知道多少恩惠,對蘇燦的事禁言,是翁草村為數不多的規矩。
“燦哥兒,稍等一下。”
蘇燦剛要拔腿離開,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呼喚,回頭一看,是個精悍的中年漢子。
蘇燦認識他,他叫石落,這名字還是當初蘇燦給起的,倒是沒啥特殊寓意,就是給這孩子起名字的時候,正好看到一顆石子從懸崖邊跌落,一轉眼,這孩子都這麼大了,也是兩個孩子的爹了……
“咋了石落……你這兜裏咋又全是煙頭!都給你說了多少次了,抽完煙的煙頭,那你就找個裝垃圾的地方扔掉,揣兜裏算怎麼回事?你下次再讓我抓著,我非給你全塞嘴裏去。”
石落這孩子哪都好,就有個毛病,自打這孩子剛成年後染上煙癮,抽完煙的煙頭從來不扔,就地熄滅後,就揣自己兜裏,有好幾次,家裏人給其洗衣服,就弄出一大把煙頭來,蘇燦為這事教訓過他好幾次了。
你說石落看麵相給蘇燦不說當爹,當個長輩綽綽有餘,但現在讓蘇燦訓得跟個孫子一樣,這事怎麼看怎麼別扭,但沒辦法,誰叫蘇燦不但小時候揍過他,還揍過自己爹,還有自己爹的爹……
石落沒敢在這事上辯解,弄不好又是一頓揍,趕忙說起正事:“燦哥,張老太爺走了。”
蘇燦愣了一下,隨後掛上了一副悲憫的表情:“是嘛,那孩子,也走了啊。”
對於石落來說,還能稱一聲張老太爺,但對於蘇燦來說,那個叫做張書生的年輕人剛來到村子裏的時候仿佛就是昨天。
張書生不是本地人,他是從外地逃難來的漢族人,因為當年戰爭的原因逃難來到了此處。
翁草村的先人們尤其是蘇燦的提議下,接納了這個年輕人,結果這一住,就是幾十年。
張書生這一輩子沒有娶妻生子,似乎是在戰爭當中,落下了身體上的毛病,不能有子嗣了。
治療一個凡人,對於蘇燦來說,隻是舉手之勞,但是這被張書生本人拒絕了。
“我這樣的懦夫,沒資格留下後代,隻會讓子孫蒙羞。”
張書生是這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