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霍筠青,已經兩三日不曾合眼,睜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他臉頰削瘦,一身煞氣。

此時的他在聽說琪雅公主過來的消息,輕輕地把玩著手中的茶盞,啞聲道:“極好,本侯正好手癢。”

於是,一場昔日的沙場仇敵,即將迎來一場交鋒。

*************

香嫵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盡管自己懷著身子,盡管是這樣風雨交加的夜晚,但是她總能輕易地遇到好心人,遇到舒服的馬車,遇到古道心腸的老人家。

她想,也許是肚子裏的孩兒帶給自己的好運吧。

她竟然順利地抵達了並州附近的一處小鎮,並在那裏謊稱沒了男人的寡婦,安頓下來過日子。

如此過了一陣,便隱約聽說消息,說什麼北狄的公主琪雅和定遠侯為敵,矢誌要踏平定遠侯府尋找她的女兒,還要殺了定遠侯府為自己女兒報仇。

這些消息說得繪聲繪色,卻是什麼“琪雅公主的女兒養在定遠侯府養了十六年,如今琪雅公主要定遠侯交出來,但定遠侯交不出來”。

至於為什麼琪雅公主的女兒要在定遠侯府,大家的猜測是“定遠侯可能和琪雅公主有一腿”。

香嫵聽著,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侯爺是高高在上的侯爺,她從來不懂侯爺的心思。

他在自己麵前從來是莫測高深。

他又比自己大十幾歲,以前經過什麼事,這一雙兒女怎麼回事,曾經為他生下兒女的又是什麼人,這都是她不知道的。

如今想來,倒是慶幸這麼離開了他,要不然今日的自己難免尷尬傷神了。

是以香嫵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了,幸好肚子裏的骨肉也開始能感覺到胎動了,像一條小魚兒在水裏輕輕遊動般,動作溫柔得出奇。

這讓香嫵心裏泛起陣陣溫柔來,她覺得為了肚子裏的孩子,讓她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日子這麼一天天過去,定遠侯和什麼琪雅公主的事情漸漸消停了,香嫵再也聽不到關於霍筠青的消息。

聽不到了,她也就踏實下來,不再去想那個男人,專心過自己的日子了。

她肚子逐漸大起來,當大到肚皮將那細致的黃金腰鏈頂起來的時候,她輕輕地撫著那腰鏈,又想起來為她戴上腰鏈的那個男人。

他說要自己一輩子不許摘下來。

但她如今卻要摘下來了。

當她自己用錘子砸開那腰鏈的時候,她想,她算是永遠回不去了。

侯爺不會信她,侯爺也無法原諒她。

當然了,侯爺可能已經忘記了她。

想起這個,說不難過是假的,但是香嫵已經學會了努力去忘記。

她知道,自己如果就那麼守在侯爺身邊,一輩子所能得的,依然還是一個妾,侯爺就算對她一時有疼寵,但骨子裏還是看不起她,認為她這樣的身份,能當一個妾就是抬舉了。

再多就是奢望了,是侯爺壓根都沒想過要給的。

這就如同少爺,那是真心地喜歡自己,但最後,話說出來,還不是覺得讓自己當妾就是天大的喜歡了。

有時候香嫵也覺得,自己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那樣的身份,偏偏想要的太多。

她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間就覺前麵好像有人在看自己,她抬起頭來,猛地看過去,並沒發現什麼。

當下搖了搖頭,也就不去想了。

現在侯爺到處找“逃奴”的人已經差不多散了,找了幾個月終於消停了,她以前處事總是小心翼翼的,並不敢隨便出來,便是出來也是喬裝打扮了,或者遠遠地躲著人,如今侯爺不找她了,她總算是可以鬆口氣,能偶爾出來透透氣,或者到處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