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腰鏈已經斷了,很明顯是被人用錘子砸斷的,砸的時候毫不留情,絲毫沒顧忌到會毀了這條鏈子。
他命人去查問,知道這金鏈子是被一個邋遢的鄉間婦人拿過來典當的,說是家裏死了男人缺銀子。
霍筠青將那收了金鏈子的人叫來,詳細地問了,確定那婦人就是香嫵。
一路跟著的王管家看著這個,嚇得冷汗直流。
這位香夫人,變賣了侯爺的東西就不說了,竟然還號稱“死了男人”,她當侯爺是什麼?
還是說她另外有男人?
但是霍筠青卻神色如常,將那人打發了,金鏈子收下,帶在身邊,之後一路繼續前往燕京城。
王管家見此,勉強鬆了口氣。
難道打擊多了,慢慢也就接受了?
他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霍筠青趕回燕京城後,馬不停蹄就進宮了。
他進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宮門都要關了。
進了宮,直接將已經進了溫柔窩的皇上給叫起來,之後拉著他陪自己喝酒。
“我若尋到她,非要將她碎屍萬段!”霍筠青狠狠地飲下一杯酒,咬牙切齒。
皇上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霍筠青這樣。
其實他倒是想追著霍筠青問問,自己女兒到底怎麼回事。
為什麼一雙兒女給他,兒子還在,女兒卻成假的了。
如果霍筠青養著的一直是假女兒,那他親生的女兒呢?
不過看霍筠青這樣子,他也隻好先不問了,安慰他道:“我這後宮之中,環肥燕瘦數不勝數,你若看中哪個,隻要沒生下皇子的,我都可以送給你,你啊,就是手段不夠好,女人嘛,既然已經要了她身子,自然是有些手段弄得她死心塌地,離了你再不行!”
霍筠青繼續悶聲喝酒。
皇上歎道:“天下女子多的是,區區一小丫鬟,又算得什麼!她若是和人私奔了,那便是品行不端,你至於為了這麼一個低賤女子——”
然而他這話還沒說完,霍筠青眸光如寒箭掃過來。
那狠勁,讓皇上頓時噤聲。
他們兩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一個生在帝王後宮,一個生在貴胄之家,這個世間有什麼是他們得不到的。從小,當自己迷戀花叢中,霍筠青從來對女人不假辭色。
他並不愛女人。
這讓皇上一度覺得,也許筠青是有斷袖之癖,而他的心上人也許就是自己?
皇上甚至為此糾結過,是為了君臣和朋友情誼舍下一切成全了他,還是和他說清楚自己隻喜歡女人。
隻是沒想到,有一天,霍筠青會迷戀上一個女人,還弄得被人拋棄的下場。
皇上歎息,心裏頗不是滋味,想著早知道如此,應該多教他一些手段,不然不至於栽一個小丫鬟手裏。
霍筠青又飲下一盞酒:“總有一日,我會尋到她,讓她悔不當初。”
皇上不說話了,他隻能陪著他喝酒,反正人都跑了,現在教他手段怕是已經不行了。
霍筠青悶悶地喝了一盞又一盞,喝到了最後,他醉了。
醉的中的他,突然掏出了那已經斷掉的金鏈子,盯著金鏈子上的裂痕,他紅著眼睛喃喃道:“她要什麼都可以告訴我,若是她早告訴我,我怎會不娶她,她為什麼不說?”
他對子嗣沒念想,也沒想過成親生子,但如果這樣能留住她,他必是願意娶她。
不就是一個名分嗎?
她身份卑微又如何,自己是堂堂定遠侯,他要娶誰,誰又能阻攔!
皇上摸了摸鼻子,對著一個醉倒的人,他能說什麼,隻好敷衍道:“……可能她不敢吧?”
霍筠青卻根本沒聽到,他捧著那斷掉的金鏈子,低頭凝著:“你回來吧,我娶你,你想要什麼都行,我都給你,可以嗎?”
皇上見此,怔在那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了。
這並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驕傲的霍筠青。
原來那個霍筠青,無欲無求,高傲堅忍。
但是現在這個,卻是低到了塵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