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汗血青春再見吧!媽媽(一)(1 / 3)

責任、榮譽、忠誠、忍耐、孤膽、自覺。

為了維護國家的主權統一和領土完整、捍衛國家的安全,我們奔赴戰場,勇敢地肩負起做為一名軍人所承擔的保家衛國的神聖職責;為了祖國的榮譽、軍隊的榮譽和軍人的榮譽,我們視死如歸;我們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忠誠於自己的事業,在奮鬥的過程中,無論遭遇到多麼大的艱難險阻,我們都將忠實地履行對祖國和人民所立下的誓言;為了實現誓言,我們甘願承擔一切危險、忍耐一切苦難;為了消除一切殘暴與壓迫,我們遠離依托,隻身孤膽地深入敵後,勇搗虎穴狼巢,哪怕戰鬥到最後一人、流盡最後一滴血、粉身碎骨,也絕不會有絲毫的動搖與退縮;在這裏,沒有強迫、也沒有被強迫,我們當中的每一個人,在做出自己的決定的時候,都是出於自覺與自願的。

中國人民解放軍步兵第五九八邊防支隊隊訓

一 汗血青春

——再見吧!媽媽

風怒風吼,推動遼闊蒼穹,茫茫夜色將退去;

雲開雲合,掀開萬千情懷,曆曆往事再湧來。

醒來後,側頭朝窗戶望去,窗外仍舊是一牌黯黑。由於玻璃上凝結著一層薄薄的水氣的緣故,在陰沉的鉛灰色的天空的背景下,窗外的景物,除了陽台那模糊的影子和距離窗戶大約四、五米遠的幾枝光禿禿的權枝外,別的景物便什麼也看不見了。昨天晚上睡覺前即已響起的劈裏啪啦的雨點聲,此時也早已經住了;隻有那不知疲倦的北風,還在外麵一個勁地“嗚嗚”作響,孤獨地忙個不休。

伸手從枕下拿出手表看了一下時間,見指針顯示此時已是淩晨五時五十三分,這個時間與平時醒來的時間差不多。把手表放回枕下,餳了三、二分鍾,等大腦變得完全清醒後,常成這才摸黑穿衣起床。今天是二OO七年二月十七日,農曆的大年三十。往年到了這個季節,天上早就已經下了好幾場大雪了,而今年直到現在,從天空中下來的卻依然是雨。

二十八年前的今天,常成作為雲南邊防部隊步兵連的一名戰士,跟隨擔負“尖刀連”任務的連隊一道,參加那場被稱為“中、越邊境自衛反擊戰”的戰爭。枕下的這隻手表,便是常成後來在步兵第五九八邊防支隊服役時,曾經使用過的製式裝備。這隻手表不僅功能多、精度高,而且,還特別“皮實”,非常適合在戰場環境下使用。發生在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淩晨時分的那場戰鬥,常成當時佩戴的就是它。在那場遭遇戰中,常成的頭部、臂部、胸部和腿部均被地雷爆炸後所產生的彈片給擊中;其中,尤以腦部的傷勢最為嚴重,令常成當即便昏迷了過去。這隻手表的堅固的金屬製的表帶,竟也被彈片給擊得少許變了形。當常成從近兩個月的昏迷狀態中蘇醒過來,再次見到它時,已經是一九八六年的三月一號了。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常成當時正躺在神經外科重症監護室的病床上,隻見聰慧美麗、親切善良、清爽怡人、溫馨可愛,如女神般令人無限傾慕的秦筱君護士,手上拿著這隻表,微笑著從重症監護室的裏間走了出來。等來到常成的床邊停下後,秦筱君護士便把左手往身上穿的白大褂兜兒裏一插,用右手將表舉到常成的眼前,讓他辯認。

考慮到支隊在傷員後送方麵的相關紀律規定,以及自己以往在處理類似事情時的做法,像自己這種重傷員,在被送走接受治療之前,還殘留在身上的武器裝備等物品,不僅將被一一取下,並且,出於保密方麵的需要,為了確保在將衣服從傷員的身上取下時,不至於給對方造成二次傷害,連同還穿在身上的軍服也將被用剪刀剪開後做帶回處理。因此,眼前的這種款式的手表雖然在市麵上幾乎見不到,而且,上麵也同樣被塗上了偽裝油,但是,這並不能夠完全排除這塊手表是別人的這種可能。

見常成盯著手表看了看之後,便又把目光移到她的臉上,像是並沒有認出這隻手表似的;秦筱君護士隨即將手表調了個麵,將表盤的裏側對著常成,讓他繼續辯認。直到全部看清楚了刻印在表盤上的那組阿拉伯數字編號,常成這才終於確定眼前的這隻手表,真的就是自己的“老夥計”。

秦筱君護士在把手表舉到常成的眼前讓他辯認時,便在一旁默默地觀察著常成的表情。這會兒,見常成的臉上露出了那種老友重逢般的欣喜的笑容,知道他已經認出了這隻手表;當常成再次把目光落到她的臉上時,便佯嗔地說常成道:“看你,把人家打扮的花裏胡哨的。”說罷,在與常成相視一笑之後,便開始給手表上發條。待上滿了發條,又對著自己手上戴著的腕表校對準了時間,這才彎腰把手表輕輕放至常成的枕下。等直起身來,秦筱君護士便高興地對常成說:“這下可好啦!兩位老朋友終於又可以在一起了;但願你們從今往後再也不分開,永遠都過得健健康康、順順利利。”

在遭受了這麼一趟一死輪回般的經曆後,想到生命之脆弱,生死都難料,聽罷秦筱君護士這麼發至內心的真誠祝福,常成的心裏便是一熱,並連聲答道:“謝謝!謝謝!一定、一定……。”

時間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可是,每當回想起當年時的那一幕,仍舊讓常成覺得事情恍如就發生在昨日一般;秦筱君護士那充滿著青春氣息的、清澈而略帶磁性的聲音,長久以來,更是仿佛一直就縈繞在常成的耳畔,似乎從來都未曾消失過。

起床後,摸黑洗瀨完畢,等重新回到臥室,常成便將手表從枕下拿出手表戴在手腕上。其實,這隻手表常成平時並不戴它,而是將它收藏在一隻木匣裏,隻是等到了每年的這一天,常成才會戴上它,同它一道去紀念那個特殊的日子。當年,在每次帶隊外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為了在雙手持槍的情況下,不用轉動手腕即可以很方便地看清楚手表上的各種顯示,常成總是喜歡將手表的表盤朝裏戴在手腕上;現在,雖然再也不用去打仗了,但是,這個習慣卻被保留了下來。

常成的母親就住在隔壁的臥室裏,老人家雖然已經是快七十歲的人了,但是,卻耳不聾、眼不花、身心健康、牙口也非常好。五年前,見兄弟的孩子也已經長大了,想到自己的母親操勞了大半輩子,常成便把老人家從鄉下農村接到城裏來跟自己住,希望老人家能夠跟著自己好好地享幾年清福。自從到了城裏以後,老人家的生活習慣雖然改變了不少,但有兩樣卻一直保留著,一是早睡早起的習慣;再就是每次常成出門時,總忘不了要叮囑兩句。這會兒,聽見常成在客廳裏來回走動的聲音,知道他這又是要出去鍛煉,便交待道:“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出門的時候穿暖和點兒,記得把雨傘帶上;路上濕,也不知道結冰了沒有,莫走遠了,就在附近活動活動算了。”

出了家屬院的大門,活動活動身體後,常成便開始沿著人行道慢慢向前跑去。

入伍當年,常成所在的步兵九連,隸屬雲南省軍區步兵第二十九邊防團二營。二營屬於團裏的機動營,全營下轄三個步兵連、一個機槍連、一個炮兵連和一個營部排,營區就設在距團部大約五、六裏遠的一處公路旁。當時,每個星期一早上的早操時間和星期六下午的正課時間,營裏都要組織各連進行會操。星期六會操的科目,隨著訓練內容的變化而變化,星期一早操時會操的科目則通常都是集體刺殺操。因此,每當那時,但見晨曦下,由數百名全副武裝的戰士組成的刺殺操方隊,便以威武之姿,排列在寬大、整潔的操場上。刺殺操開始後,數百名全副武裝的戰士,便步調一致、動作整齊劃一地進行著前刺後擊、左擋右防的刺殺操演練。演練中,隻見那一眼眼黑洞洞的槍口傲然虎視,似要吞噬一切膽敢作孽的妖魔;那一排排的銀蛇飛舞,又若冰雪飄撒般閃著寒光的槍刺,奮然前挺,似要挑翻一切膽敢犯奸的惡棍;戰士們口中發出的陣陣“殺”聲,直衝霄漢,其威似可息風,其壯幾可遏雲。

回想當年,不可否認,那的確是一個令人深感沉重的年代,但是,同樣不可否認的是,那同時也是一個充滿了期待的年代。

二營的營區臨近邊境線,一旦那裏有個風吹草動,全營很快便能夠趕出去。不過,隨著中越兩國關係的不斷惡化和邊境地區緊張局勢的日益加劇,上級還是命令二營把隊伍拉到邊境線上去駐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