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京口的百姓聽說孫軍逆江而上攻打建康的消息,一顆顆心刷地提到嗓子眼上,連睡覺也睜著一隻眼睛。他們深深地明白,京口離建康咫尺之近,孫軍要想攻打,容易得很。
孫軍到底會不會來攻打京口?劉裕在外邊斬殺那麼多孫軍,孫軍肯定不會放過鄉親們,大夥兒也懂得“城門失火,殃及魚池”的淺顯道理,這是他們連日來人心惶惶、擔驚受怕的原因。不管孫軍來不來,京口都要有充分的防備意識。不用誰動員號召,他們自發地組織起來,凡是成年的男丁十分歡悅地拿起武器,建成一支小規模地方民兵武裝,就這樣,武功出眾、智勇兼備的劉道規便順理成章地成為這支隊伍的頭領。
道規不愧是劉裕的兄弟,哥在外殺敵建功的消息傳回老家後,他與弓馬嫻熟、能騎善射的道憐、懷慎、懷默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到哥的身邊,隨哥一道,上馬狂擊匪賊,博取功名,封妻蔭子。當他向娘親蕭文壽提及這件事,蕭文壽不是不願意讓哥幾個從軍,也不是怕他們打仗有個好歹,主要覺得有一個驕傲的兒子在外邊真刀實槍地報效國家,已足以光耀門楣,其他哥幾個在地方雖然沒有刀光劍影,沒有血肉拚搏,但仍然可以盡到一個國民的赤膽忠心。母親竭力製止,哥幾個沒能如願成行。
他們有些泄氣,甚至傷心,特別是道規,整日裏萎萎萃萃,蔫頭蔫腦,自以為今生今世埋沒在斜陽草樹尋常巷陌裏,永無出頭之日,可他又是一個孝子,不想拗娘親,不想惹娘親生氣。
在他為不能施展自己的才能而悲傷的時候,機會終於來了,他被選為頭領。上任後,他意氣風發,儼然換了個人似的,以飽滿的熱情,投入到這支隊伍訓練中。甭看這支隊伍數量少,但鄉情味濃鬱,清一色子弟兵,他有決心有信心把它練成一支精銳剽悍天下無敵的勁旅,用誌向遠大來概括他此時此刻的心態,再也恰當不過。
聽到鄉親們的種種猜測,道規深以為然,暗暗地多了一個心眼,在北固山、蒜山、金山多設了幾個隱蔽哨所,每天派哨兵不間斷地瞭望長江。
道憐不知他的寓意,納悶地問:“三弟,你這樣做用意何在?”
道規嘿嘿一笑,一雙機敏的眼睛在道憐那張樸實的臉上轉悠著,岔開他的話,反問道:“二哥,你說說,如果孫軍來的話,從陸路來,還是從水路來?”
道憐稍一思索,若有所悟,不住地頻頻點首:“還是三弟考慮周密,孫軍從水路來的可能性大。”
“趕快通知鄉親們堅壁清野,把糧食、牲畜以及所有值錢的家什轉移到深山,不能讓孫軍撈到一根有用的稻草。”道規斂起笑容,給哥下了一道死命令。
“好咧。”道憐一旦想通,便按照三弟的吩咐,去挨家挨戶落實,搞得閭裏喧天動地,沸沸騰騰。
懷慎、懷默也是閑不住的人,天天與兄弟倆泡在一起,這天他們來到空曠的校練場上,興致勃勃地議論時局。
道憐對道規說:“兄弟呀,聽說孫軍突破了劉牢之在山陰的防線,正逆江西上,奔建康而來,京口是建康的門戶,首當其衝,假若我是賊首的話,恐怕眼下就會派兵來占領。”
“賊軍來犯京口在所難免。”道規凝眉歎一口氣,說,“地理的原因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來報複大哥的。前幾天大哥給家裏捎信,說孫恩多次被他打敗,損兵折將,這次北上建康,一定會順道京口,對咱們采取報複行為,要我們嚴加提防,免遭毒手。”
懷默在一旁驕傲地說:“誰不知道孫恩是咱哥手下的敗將,聽說他進犯建康,我心裏直癢癢,恨不能他來京口,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讓他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