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順馬不停蹄地返回西府,兩條腿一踏進大院,就看見元顯正在興致勃勃地看鬥雞,一副悠哉遊哉、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中的火噌地就竄上來,心說火都燃著眉毛了,你還有閑心消遣,真是個花花太歲,分不出眉眼高低,倘若長此以往,豈有不敗之理?
他剛想發火,轉念一想,覺得這樣做,隻能把事情搞砸,於是就靜靜地立在元顯的身側,耐心等候。
元顯正玩著,一扭頭,看見他立在自己的身側,一臉風塵仆仆,就顧不上寒暄,笑著問:“差使辦得怎樣?”
“甭提了。”法順一屁股坐在石階上,沒好氣地說:“劉牢之他娘的太不識抬舉。
元顯本來玩興正濃,聽他這麼一說,好似兜頭撲來一桶涼水,從頭頂涼到腳跟,說:“劉牢之到底說些什麼,讓你生這麼大的氣。”
法順剛想回答,隻見道子緩緩地走過來,拉著一張驕橫的臉,不悅地說:“你的話孤都聽見了,劉牢之到底怎麼說?”
“劉牢之談到王爺時,字裏行間略帶譏諷之詞,我敏銳地感到這是一種不祥的兆頭。”法順並不隱瞞中間的細節,毫無隱瞞地說出來,想敦促道子改變原來的主意。
“如之奈何?”元顯急出了一頭汗。
法順果斷地說:“斷不可用。”
道子乜斜法順一眼,不滿地說:“當初主張用他的是你,現在主張不用他的還是你,這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做法豈不自相矛盾?如何自圓其說?又如何駕馭大將?”
法順被道子一頓無情地責問,不禁臉色羞紅,但他是一個反應敏捷的人,馬上流利地辯解道:“我們對劉牢之究竟了解多少,恐怕都差不多,這倒不是為我開脫責任。當初推薦劉牢之為先鋒的確是我,那我也是依照他過去的才能、名望、軍功和表現而已。”
續兒,他剴切地指出:“我之所以勇敢地否定自己,正是對王爺忠誠的體現。我發現他對王爺心懷怨望,用他打敗桓玄是不可能的,約摸他將來會坐山觀虎鬥,甚至還要反叛咱們,不信的話,咱們拭目以待。”
元顯盡管內心著急,但覺得道子的話隻能得罪法順,沒有一點兒好處,便瞪一眼道子,假情假意地問法順:“那依你之見?”
“召他進京,一刀斬殺,否則反多一敵,耽誤大事。”法順的計策夠惡毒了,但也夠偏激了。
元顯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擅殺大將,如何向天下交代?豈不是授人把柄?”
法順瞪大眼睛,像看陌生人似的看著元顯,說:“婦人之仁,非誤大事不可。”
“此議不妥,斷不可行。”道子也覺得法順的計謀過分了,怕這樣做會激怒北府兵的將領,引火燒身。
法順看自己的計謀不被信用,心裏像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什麼都有。他此時感到自己在這裏真是多餘的,便隨便找了個借口,從王府告別出來,獨自到外邊悵恨地歎道:“豎儒不足與謀。”
送走張法順,偌大的院子剩下道子、元顯父子倆。元顯擔心地問道子:“父王,法順告劉牢之不可靠,你是怎麼看的?我總覺得不踏實。”
“咱們平時又沒有虧待劉牢之,劉牢之背叛咱們的理由不足啊。”不能說道子的話沒一點兒道理。 他撚著下巴頦濃密的胡須,狐疑滿腹地說:“我看法順的話也不能全信,不能隨便疑忌大將。何況現在不用劉牢之用誰?”他抖著大肚子在院子裏轉悠著,一廂情願地說:“還是讓劉牢之為先鋒,召下邳太守劉裕等將為參軍,組成西征大軍,桓玄一天不除,老子與你就一夜不得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