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南燕帝國的覆滅 第九十三章 誌趣不投(1 / 2)

廣固城內人心更加浮動,一些天真的大臣試圖說服他們的皇帝,好有一個平安的著落,也有個別頑固分子,教唆皇帝要堅決鎮壓投降者及其家屬,慕容鎮就是其中的一個。

韓綽與韓範是親哥倆,韓綽曾出賣過慕容鎮,慕容鎮內心牢牢地記著這筆深仇大恨,而韓範在城下的招安給了他報複韓綽的絕好機會。

他偷偷地對皇帝慕容超說:“韓範在城下鼓惑軍心,非滅其族不足以穩定軍民之心。”

慕容超雖然年輕,但他並不健忘,也不糊塗,他固然知道韓範城下招安的危害,但更知道慕容鎮在蓄意報複韓綽,傷心地、難為情地說:“朕很想懲罰韓範的家人,但韓綽是韓範的兄弟,韓綽對朕忠貞不二,與韓範誌趣不同,朕不忍心下手啊。”

“這是婦人之仁,臣以為陛下不取。”慕容鎮不死心,固執地請求處決。

慕容超看著慕容鎮一張陰沉而又狡詐的臉,長歎一口氣說:“韓綽當初出賣你,大概你對他還耿耿於懷吧。”

一句話說得慕容鎮瞠目結舌,比扇他兩耳光還要厲害,他羞愧地伏地謝罪,“臣以國事為重,忠心可鑒,天地作證。”

慕容超不是不想殺戮韓範的家人,而是他念及韓綽的忠心,沒有像肢解張綱母親那樣殘暴武斷,說明他還有些自知之明和知人之明。

盡管他沒有處置韓範的家人,但他始終並堅持認為,廣固城當務之急在於增強守城軍民的信心和決心,不允許有投降的嘈喳音,因而他對勸諫他投降的人處置十分嚴厲。

靈台令張光夜觀天像,望見太白星入犯,帝座虛危,心中慌急,急急忙忙跑來,好心勸慕容超投誠:“太白星入犯禦座,天像亡燕,與其困守孤城,不如負輿出降,陛下仍不失封侯。”

慕容超聽了張光的亡國論,心裏很不是滋味,陰沉著臉不說話,輕輕地走近他,突然拔出佩劍,大吼一聲“我讓你借天像散步投降的論調” ,幹淨利索地剁落張光的腦袋,旁邊的群臣大驚失色,心說這太恐怖了,可憐張光算透了南燕亡國,卻沒有算透自己的命運。

倒黴的張光死了,鯁直的尚書令董銳卻沒有長記性,他血氣方剛地抬著棺材冒死重諫,慕容超勃然大怒,讓侍衛捆綁他,投入大獄。

大臣一死一囚,聰明的群臣心裏縱然有投誠的念頭,卻一個個緘口不語,側目而視,他們明白拉皇帝一塊投誠是不可能了。

尚書悅壽知道直諫是行不通的,便在腦子裏多轉幾個圈,話說得盡量含蓄委婉:“廣固戰士凋敝,內外援絕,陛下應達權通變,上存宇宙,下保人民。”

悅壽說達權通變沒有錯,說上存宇宙沒有錯,說下保人民也沒有錯,自始至終沒有說出慕容超忌諱的投降二字,慕容超挑剔不出毛病,但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他心知肚明,無論悅壽說如何通變,他都不會走那條路。

慕容超鐵骨錚錚,慷慨陳詞:“興廢原有天命,我寧肯做烏江自刎的項羽,也絕不做銜璧搖尾、苟且偷生的劉璋。諸君莫要再諫,朕決計與廣固城共存亡,城存朕存,城破朕亡。”

守城將士們淚如雨下,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什麼。

公元410年元旦,困守孤城的南燕皇帝慕容超與將士們過得淒淒慘慘。

元旦是國家的傳統節日,本應舉國歡慶,自從戰爭陰雲籠罩在這座古舊的城池上空,歡樂的氣氛便蕩然無存,代之以殘酷的沒完沒了的殺戮。

慕容超登上城樓,按例召見群臣,群臣依次覲見他。年輕的皇帝盡管受了圍困,走投無路,卻依舊像沒事人似的,一一好言撫慰大臣,他從剩下的為數不多的馬匹中挑選出幾匹羸馬,殺掉犒賞群臣,作為他對跟隨者一份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