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的叛亂剛剛平息,司馬道賜緊跟著在青、冀二州發動一場蓄謀已久的叛亂,規模雖小,時間雖短,卻把赫赫有名的刺史劉敬宣謀害了。
敬宣之所以能在北線獨當一麵,是因為劉裕對他異常信任的緣故,也難怪,他與劉裕的關係太鐵了,自從走馬上任青、冀二州,他殫精竭慮,宵衣旰食,把青、冀二州治得井井有條。
閑暇之餘,他宴集文武幕僚,隻見一輪明亮的圓月慢慢地升在黑幽幽的山嶺上,把柔情似水的月光深沉地灑向人寰,和諧的春風吹拂著細長的柳絲,像少女心愛的裙擺搖曳著,翩翩起舞。他們對著清風明月,喝酒淋漓酣暢,盡情盡興,不料從空中平白無故地落下一隻長三尺五寸的芒屩(草鞋),而且落入敬宣的食盤。
敬宣拿著這隻破芒屩,百思不得其解,或許他把這種無法解釋的現像歸結為上天的警告,便讓幕僚早早地撤去宴席,心中蒙上一層暗淡的不祥的陰影。
司馬道賜在他的手下隻不過是一個參軍而已,在晉宗室也算不上多麼顯赫,然而不自量力的司馬道賜眼看著劉裕的勢力一天天興盛起來,磨刀霍霍剪除皇族的力量,便想力挽狂瀾,幹些驚天動地的大事,與荊州的司馬修之遙相呼應,一唱一和。
他偷偷地結交同府辟閭道秀、裨將王猛子,想占據廣固,自號齊王,讓道秀為青州刺史。
三個壞家夥聚集在司馬道賜的家密謀,他們圍著香噴噴的珍饈,斟滿酒杯,接連碰了幾杯。幾杯熱酒下肚,他們的話漸漸多了。
司馬道賜擰著兩道粗長的惡眉,把酒杯重重地放在酒桌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中似乎有重大心事。
粗壯的王猛子捋了捋自己濃黑的連鬢胡子,驚異地問:“參軍何故如此?”
“荊州那邊打得熱熱鬧鬧,我們在此地卻碌碌無為,虛度光陰。”司馬道賜扼著長滿茸茸細毛的手腕,不住地歎氣。
“劉裕是曹操式的人物,心地險惡,不久將革故鼎新,篡移晉室,這連三歲乳兒都知道。” 王猛子端起酒杯,送到嘴邊,仰脖喝進了肚裏。
一提起這個敏感的話題,司馬道賜流下傷心的眼淚,哽咽著說:“想我先祖開創基業何等艱辛,竟然被劉裕篡奪,我作為司馬後裔,怎能無動於衷?更何況覆巢之下,沒有完卵呀。”
“困獸猶鬥,何況是人呢?”王猛子嘴裏噴著一股濃濃的酒氣。
道秀擰著眉頭,一直沉思不語,覺得宴席間的火藥味十足了,才啟動兩張紫色的薄薄的嘴唇,從容不迫地說:“青、冀二州東瞰大海,西連強秦,大有可為。”
一句話觸動司馬道賜的心思,他抹一把眼淚,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疑慮:“刺史劉敬宣是劉裕的得力幹將,是我們最大的障礙,如之奈何?”
“隻有殺掉劉敬宣,才能號召眾人。” 王猛子用拳頭捶著桌子,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透出凶狠的殺機。
司馬道賜暗喜,迅即搖頭歎息:“劉敬宣武功高強,我們幾個不是他的對手,這可如何是好?”
道秀拿著酒杯,停在胸前好長時間,也不急於喝進肚,突然噗哧一笑,狡猾地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敬宣武藝雖高,但絕對沒料到我們會圖謀他,我們趁他不防備的時候,對他下手,不就大功告成了嗎?”
“此計甚好。”司馬道賜一張醜惡的臉剛才還淌著淚,聽了道秀的話,立即露出歡快的笑容,王猛子也覺得道秀的主意不錯,三個壞家夥擬出一個謀殺敬宣的惡毒計劃。
公元415年5月26日,紅豔豔的太陽從東方的山坳懶散地升起,照在州衙長滿綠苔的屋脊,閃耀著血色的光芒,這是否預示人們,此處即將發生一場慘案呢?
敬宣是一個赫赫有名的武將,素有早晨練武的習慣,隻見他迎著晨曦,腋下生風,閃展騰挪,龍騰虎躍,拳打得有板有眼,節奏鮮明,如二郎擔山,如蟒蛇出洞,怪招頻出,險像環生。幾趟拳打下來,紅撲撲的額頭沁出細微的汗珠,然而他麵不改色,心不喘,給人一種健壯、驍勇、威風不減當年的感覺。
也許晨練餓了,他大踏步來到飯堂,坐下來,狼吞虎咽啃了幾個饅頭,喝了點兒稀米粥,滿意地吧咂吧咂厚厚的嘴唇,然後走進正堂,解下腰中的佩刀,漫不經心地放在書案,開始批閱奏章。文武官吏也陸續聚集衙門,像往常一樣來料理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