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但“戰陣不過奇正，用兵不過分合”的道理卻是永恒不變的。關外的北伐軍在兩處（潼關、蒲阪）的進展受到前所沒有的挫折，他們逐漸變得聰明起來，毅然把兩處的兵馬會合在一處，集中優勢兵力攻打潼關，至於策略正確與否？還有待時間的驗證。
鎮惡與道濟又一次會師了，粗壯有力的道濟握著鎮惡長滿稀稀疏疏茸毛的手，愧疚地說：“當初分兵掠地是我的主意，然而我在蒲阪翻了船，你在潼關碰了壁，這說明分散兵力是不合時宜的。”
鎮惡為道濟的坦率、豁達、敏銳和靈活而高興，原來關外戰場的主動權一直掌控在北伐軍的手上，各位將軍打得很順手，沒想到後秦的軍隊增援潼關、蒲阪，風雲突變，致使戰場的形勢發生逆轉，其實也在意料之中，想到這裏，他興奮地搖著道濟的手，聲情並茂地說：“這不是將軍的錯，有時需要分兵，有時需要合兵，孫吳（孫武、吳起）用兵也不過如此，好在我們又走到一起。”
沈林子、劉遵考的情緒也深深地被感染了，四個將軍又一次形成了共識：在潼關城下大敗秦兵，為進入關內掃平障礙。
當陽春三月來臨的時候，稍微帶點寒氣的晨風吹拂了雄壯的、舉世聞名的潼關，隻見長長的柳枝上鼓出令人喜愛的嫩芽，黑黝黝的連綿起伏的山脈開始披上一層綠裝，空曠的原野和幽深的山穀升起迷人的、如紗如綢的氤氳。
在這塊古老、美麗、神奇的土地上，一場載入史冊的大戰序幕拉開了。
交戰的後秦、東晉雙方各不示弱，都把最精銳的人馬派在了這塊狹小的戰場，漫山遍野布滿了五顏六色的旗幟、各式各樣的戰車和那些以殺人放火為天職的剽悍的步騎。
司馬毛德祖到潼關下挑戰，他戴著微褐色的頭盔，披著厚重的鐵甲，在一匹高頭大馬上不停地顫動著高大的身子，銀色的鞍子在他那沉重的屁股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隻見他精神抖擻，意氣風發，嘴角始終掛著自信的微笑。
姚紹領著大軍開關出戰了，黑不溜秋的姚鸞、滿臉絡腮胡子的姚讚分別排列在他的左右側，潮湧似的陣容一眼望不到盡頭，端的威風凜凜，殺氣衝天。
鸞鈴響處，姚讚操著一條金槍嘩嘩地跑出，嶄新的馬肚帶在雙方將士的眼中分外紮眼，兩隻腳穿在鋸齒狀的馬鐙裏，不停地來回晃蕩。
兩員大將也不打招呼，怒吼著直奔對方，雄峻的戰馬縱情地撒開鐵蹄，重重地叩擊著塵土飛揚的戰場，銀光閃閃的長槊猶如橫空出世的蟒蛇，帶著一股強勁的風撲麵而來，黃燦燦的金槍好像騰飛的巨龍，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它們相碰了，它們相撞了，飛濺出一串串激情的火花，回蕩著高亢、激越、令人不寒而栗的、隻有金屬在一起才能發出的聲音。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他們鬥了幾十個來回，兩匹劣馬在戰場上揚起一溜溜灰塵，繚亂了人們的視線，兩杆槍的撞擊聲讓雙方的將士毛骨悚然，一個個屏住呼吸，瞪大眼睛，踮起腳尖，伸長脖子，觀看他們的廝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