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修之走馬上任了,他剛剛來到長安,就遇見赫連璝率領三萬夏兵進犯長安。大兵壓境,長安上空的空氣頓時緊張起來,市郊狼煙滾滾,烽火四起。
他沒來得及多想,與傅弘之領著五千兵馬,在池陽把驍勇的赫連璝和強盛的夏兵打得狼狼大敗,夏兵傷亡慘重,被迫撤退,可見晉軍的戰鬥力並不差。
通過這一仗,赫連璝認識了他和傅弘之,夏兵認識了他和傅弘之,特別是傅弘之,打起仗來不要命,剽悍善戰,轉鬥無前,給赫連璝和夏兵的印像特別深刻,一提起傅弘之,赫連璝和夏兵就談虎色變,聞風喪膽。
但是,赫連璝和夏兵並不甘心他們的失敗,他們退兵不久,旋即進犯渭南寡婦渡。有嗜殺成性的統帥勃勃,就有殘暴無道的夏兵,渭水南岸的百姓遭了大難。
夏兵掠走百姓的騾馬、耕牛、糧食和一切值錢的什物,凡是能帶走的統統裝上馬車、騾車和牛車,帶不走就砸毀,而像房屋這類固定的東西既帶不走,又砸不毀,就幹脆放一把火燒掉,遇到稍有姿色的女子,也不論老幼,也不論場所,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汙,完全是一個強盜和破壞者的形像。
隻見狼煙滾滾,火光衝天,夏兵揮著馬鞭,在驅趕一群群被捆綁起來的丁壯勞力和一群群手無寸鐵的婦幼老弱,逼迫他們離開他們祖祖輩輩世代居住的桑梓之地,到遙遠的夏國去做牛馬不如的奴隸。遇到行動遲緩的老弱,就會招來一頓鞭子的抽打,遇到稍有頂撞的壯漢,夏兵就會拔刀出鞘,殘忍地割斷他們的喉嚨。夏兵鞭抽棍打的恫嚇聲、冷酷絕情的怒罵聲,與老百姓此起彼伏的呼爹喊娘聲、撕肝裂膽的哀哭聲交織在一起,在寒冷的原野構成一幅慘絕人寰的圖畫。
傅弘之接到作戰命令,領著五千歩騎再次出城,直奔寡婦渡。
半路上,他在馬背上看到一個被遺棄在路旁的小女孩,迎著寒風,不停地痛哭,便抬腿下了馬背,從寬大的幹糧袋裏拿出一個尚有餘熱的燒餅,蹲下高大的身子,哄她說:“乖孩子,咱不哭了,吃了這個燒餅,告訴叔叔,你娘怎麼忍心把你拋到這兒?她上哪兒去了?”
小女孩已經半晌沒吃東西了,小肚子也真餓癟了,接過將軍遞過來的燒餅,止住哭,饑不擇食,大口大口啃著,忘記了羞怯,也忘記了將軍的問話,也許她吃得太快,幾次卡在食管不能下咽。
將軍心裏湧出一股說不出的酸楚,愛憐地撫摸著孩子的頭頂,說:“慢慢吃,咱不慌。”
小女孩吃過燒餅,恢複了精神頭,指著寡婦渡的方向,眼裏噙著淚花,哭訴道:“一群當兵的衝進家裏,搜出糧食,牽走牛,用繩子捆走爹娘、哥哥,全家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可憐的孩子。”將軍扭過頭,吩咐一個鬢發花白的老兵:“你在原地看好她,等打完仗,看能不能找到她的親人?”
小女孩很懂事,點了點頭,幼小的心靈激起一層感激的浪花。
將軍把左腳插進馬鐙,抬腿翻上馬背,右手向將士們一揮,大聲喊道:“弟兄們,為了解救那些受苦受難的父老鄉親和兄弟姊妹,衝啊。”
“衝啊。”騎兵們高喊著,緊緊跟在將軍的馬屁股後,風卷似的,很快就攆上夏兵。
將軍離老遠就看見一個夏兵正拿著鞭子抽打一個胡子花白、鬱鬱而行的老頭,嘴裏喋喋不休地罵著“老不死的”髒話,心中的怒火騰地升起,從背後箭囊中抽出一枝箭,搭上弓,嗖地一聲射出,正中那位夏兵的手腕,那位夏兵慘叫著,扔掉手中的鞭子。
“神箭。”弟兄們紛紛向將軍投過來佩服的眼光。
“殺呀。”北府兵在將軍的帶領下,揮舞著手中所持的各種兵器,奮不顧身地殺入敵群中。
夏兵盡管人多勢眾,但與北府兵高昂的士氣以及強悍的戰鬥力相比,他們反而處於下風,被打得鬼哭狼嚎,四處逃竄。一個頭領一聲呼哨,夏兵們扔下搶來的糧食、騾馬、耕牛和各種值錢的什物,全部跑了。
將軍領著英勇的戰友們緊追不舍,俘虜三百多敵人,奪回被擄掠的七千男女老少。鄉親們得救了,每個人的臉上蕩漾著感激的笑容。有趣的是,那些用來捆綁丁壯勞力的繩索,此時用來捆綁那些打了敗仗而垂頭喪氣的夏兵俘虜。
那個在路旁被將軍救起的小女孩,重新找到了她的爹娘與哥哥,牽著她們的牛,扛著靠辛辛苦苦才打來的糧食,回到了自己原來居住的地方。
烽火熄滅,狼煙消散,長安的天空晴朗了。
外敵一旦退走,不可思議的內訌就又開始,不過這次災禍卻降到性情耿直的王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