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停了下來,看著我輕聲說:“前夜與四哥談心了一宿,他見有人紛紛彈劾索額圖索大人,可皇阿瑪對那些彈劾的奏折置之不理,對索額圖的種種惡行不加以處置。四哥以為是皇阿瑪手中證據不足,他對索額圖的惡行早已深惡痛疾,四哥派了心腹四處搜集索額圖貪汙受賄,搜刮民脂民膏的種種證據,待時機成熟時,將證據呈現聖上麵前,試圖扳倒權傾朝野的索額圖。豈料,今時今日,太子仗著聖寵,索額圖仗著權勢,越發的縱容手下在民間胡作非為,引起了極大的民怨,為百姓做主的官員實屬看不下去惡貫滿盈之人繼續橫行霸道,便紛紛上書彈劾,四哥便將搜集來的充足證據秘密的呈給皇阿瑪,不料皇阿瑪因此大怒,斥罵了四哥後,竟當著他的麵把那些證據毀滅了。四哥有怒發不得,不再言語,隻是深深叩著頭。他被皇阿瑪批判了一通,禁足一月,撤銷所有的職務,半年內不得參與朝政。做一個閑散的阿哥。”
我望著一望無際的滿湖荷花,微詫地‘哦’了一聲,想著他現在才二十有餘,年少輕狂,好大喜功,以為為皇上盡心盡力的辦事,整治貪官,還朝野一個清正廉明的風氣,就可以贏得皇上的賞識,卻不懂得韜光養晦,斂其鋒芒,退其舍,待時機成熟時,蓄勢待發。
他這次算是一步錯滿盤皆輸嗎?
索額圖是權傾當朝的國丈,一等公爵,太子的叔外公,索額圖是三朝元老索尼之子,而索尼的孫女,索額圖的侄女成為康熙的首位皇後孝誠仁皇後,太子的母親。
如此非同一般的尊貴地位,若是康熙想保全他,即使有再多的證據又能如何呢?若是康熙想除掉索額圖,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呢!康熙可以容忍索額圖貪汙結黨,但最不能容忍他勾結太子,魔權篡位,這就是索額圖背叛後的下場。
自古不懂得左右逢迎,和皇帝正麵衝突,即使你是一個曾經再得恩寵的臣子,也會落得沒有一個好下場。
“你怎麼能這樣淡定呢?”我自顧出神,胤祥不滿的嘟嚷著,我笑著說:“不然我又能如何呢?我區區一介小女子,哪管得了天下大事,若是天下大事都輪到我們這些深閨裏的女人管了,這天下還要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幹嘛。”
他不高興的嘟著嘴,我拉著他的衣角笑道:“走啦,去安慰安慰你四哥吧!”他木訥的點頭。
在胤祥的帶領下,我們來到親雅閣,門外秦順兒神色焦慮的朝著胤祥使眼色,胤祥讓我先在原地等候,他自顧走了過去,和秦順兒交頭接耳的攀談著什麼,我眯著眼睛看著胤祥的眉頭蹙著越發緊,暗暗發覺情況不妙。
過了一會兒,他們還在說著什麼,我有些不耐煩,便自己先走進裏屋,裏麵安靜如常,卻有濃濃的酒氣,我四處尋找胤禛的身影,沒人,正當欲走出房屋時,一聲暴怒之聲,“滾,叫你們都別來煩爺,找死嗎?”
我一愣,轉身朝聲音的來源處走去,看見胤禛癱坐在地上,背依靠在牆角邊,平常最注重形象的他,今日卻是落得如次邋遢,往日梳得一絲不苟的發絲淩亂,麵容憔悴不堪,目光渙散渾濁,麵色帶著七分醉意,他像一頭發怒的獅子。
我一動不動的仍是漠然的注視著他,他目光一狠,暴喝一聲,“給爺滾蛋,你聾了嗎?”便將手中的杯子橫空朝我扔了過來,我心一驚,想躲閃,是躲過了被酒杯砸重的下場,可是身形一歪,腳下崴了,我狼狽的坐在地上,對那個醉鬼滿腔的怒火,看著他狠狠的瞪著我,憤怒得胸口上下起伏著。
想起平日裏斯文淡漠的他,再看看此時的他,忽然笑了,這才是最真實的他吧!
喜怒不定!!看來知子莫若父啊。我和他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誰也不開口說話,慢慢的注視下,他漸漸平息了怒氣,淡定了下來。我道:“你傷勢未痊愈,喝酒傷了身子。”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他低沉的聲音透著怒氣,看他不領情的樣子,我生氣道:“若不是看著姐姐的份上,誰願意管你啊。”他低頭不再看我。
“四哥發怒了,有摔杯子的聲音。”是胤祥急促的聲音,“該不是漪漣姑娘受了傷。”是秦順兒不安的聲音。
不知道聽到胤祥的聲音,我的心忽然一陣暖意,我側頭看著立在我麵前為我擔憂的胤祥,朝他笑了笑,他忙上前扶我起來,嗔怪道:“這個時候,你還笑得出來,我看看,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