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皚的白雪覆蓋著鎮上的石板路,從薑富貴那裏出來,曲大哥和秋妹來到了區公所。門口站著幾個當兵的,看來,區公所已經被他們接管了。推開旁邊的小門,剛剛忙完的夥夫老王正在收拾,抬頭看到進來的兩人,眼中刹那間露出了一些驚喜,卻又瞬間消失了,問,你們怎麼來了?秋伢子,這幾天我這裏這麼忙,你跑哪兒去了?老王的問話好像啥事沒有發生過一樣,新來的一個夥夫還以為老王來了親戚呢,趕緊去倒了兩碗水。
老王找了個借口把那人支了出去,關上門,看著曲大哥和秋妹。老王慢吞吞的拿起煙鬥,點上,抬頭看了看兩人,說,最近鎮子裏來了一個連的當兵的,還有機槍,亂哄哄的挺嚇人的。秋伢子,你和你哥來了,別到處亂走,趁早回去。往東走,從劉家夼過去,沿著海邊走,那邊當兵的少一點。說完,也不看兩人,拿起一個筐,裏麵放上許多粑粑,然後又放上幾根醃蘿卜,用塊布蓋上遞給秋妹,說,你家人多,把這些吃的都帶上。秋妹怔怔的看著老王,心想,我啥時候說過我家人多?不過,這麼多的粑粑,能讓戰士們填飽肚子了。
兩人臨走,老王又拿起半袋子地瓜,說,曲兄弟,把這些也帶上。現在兵荒馬亂的,找點吃的也不容易,你們拿上趕緊走吧。聽說明天要挨家挨戶查戶口,我這裏也幫不上忙,查到你們就麻煩了。然後想了一想,跑到屋裏拿出來一瓶藥麵,說,年紀大了,經常碰著磕著的,我買了一瓶治外傷的藥。你們在山裏活動,用得著,送給你們了,希望以後咱們還能再見麵。說到這裏,老王咳嗽了一聲,罵道,該死的柴禾,淨冒煙。然後擦了擦眼睛,
曲大哥和秋妹出來以後,秋妹奇怪的問,老王今天咋了?以前整天黑這個臉,很少說話,今天竟然說了那麼多。連這裏有多少敵人,往哪邊走安全,這些事都說得清清楚楚,真奇怪。曲大哥背著半袋地瓜,也有些詫異的說,我也感覺奇怪,他還給了咱們這麼多糧食,為什麼?兩人說著話走出了鎮子。
突然聽到後麵有人喊自己,一看,薑富貴趕著一輛驢車出來了,上麵放著好多東西,他那個胖老婆坐在上麵。小毛驢喘著粗氣,艱難的拉著她。來到曲大哥他們的身後,薑富貴不高興地說,你這個人啊,太不講信用了。說好一起走,我都收拾好了,咋也等不了你來。沒想到你就這樣走了。要是與你們在一起,打仗的時候我受傷了,你就扔下我不管了?曲大哥不好意思的笑笑,說,剛才想著別的事,忘了。既然你們來了,咱就一起趕路。
曲大哥和秋妹帶著薑富貴兩口子來到破廟,把幹糧分給了大家。曲大哥把剛才聽到的事情告訴了胡連長,胡連長笑笑,說,這個老王,假如不是我們打入敵人內部的同誌,就是同情革命的群眾。現在不要多想了,既然得到了情報,咱就往海邊去。
隊伍吃過飯,悄悄地向海邊出發。薑富貴趕著驢車,對曲大哥說,咱們應該往西走啊,咋還向東走?秋妹接過話去,說,憑啥往西走?你既然加入了隊伍,就得聽從指揮。薑富貴不高興地說,往東走我咋去煙台?(這是咋搞的,咋還把心事說出來了?)秋妹一瞪眼, 說,去煙台?去哪裏幹什麼?那裏都是白狗子,你想去投靠敵人?告訴你薑富貴,你要是敢去煙台,你就是逃兵,就得槍斃你。薑富貴的老婆一聽,哭咧咧的說,秋妹啊,俺兩口子帶你可不薄,你可不能打死你薑大哥(不是幹爹嗎?看來,人到了危險的時候,連輩分都能降低)啊。曲大哥笑笑,說,你們要是真去煙台,從海上坐船也能去。
薑富貴撇撇嘴,說,多危險?翻了船,還不讓大魚吃了?秋妹一笑,說,要吃也是吃你老婆,你身上沒有二兩肉,吃排骨啊?薑富貴想想,話糙理不糙,有一定道理,於是轉眼看了看老婆。薑富貴的老婆氣得罵道,薑富貴,跟了你這麼多年,沒想到你是這麼一個東西。你霸占了我家的財產,霸占了我的身子,嗚嗚嗚——。曲大哥看看這幾人,厲聲地說到,胡鬧什麼?這是在隊伍裏。要是白狗子聽到了,別人還不要緊,你們兩口子跑得動?薑富貴的老婆這才停止了哭鬧。曲大哥把秋妹叫到一邊批評她,你這是幹啥?薑富貴雖然身上毛病不少,可是能跟著咱們走,就是相信咱們,應該好好的引導他。秋妹臉一紅,剛才想逗逗薑富貴兩口子,沒想到這兩口子竟然當真了。曲大哥看到秋妹的樣子,笑笑,悄聲說,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秋妹摸摸腦袋,自己這不是沒事找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