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起伏的山路白雪皚皚,簇簇雪花頂在枝頭。欲融又凝的雪水包裹了樹枝,到處都是玉樹瓊枝。中午的太陽出來了,照在雪地上,刺得人的眼難受。一股股寒氣從地上蒸騰而起,浸入人的衣裳,冰凍著人的肌膚。孫大海裹裹身上那件棉襖,急匆匆的向前趕著。由於找到了遊擊隊,他的心裏格外高興,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冬陽總是偷懶,早早的就向西山隱去。看到馬家廟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孫大海進到貨棧的時候有些奇怪,屋裏麵怎麼亮著燈?對於薑富貴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用薑富貴的話說,外麵的月亮還比不得這點小油燈?要是陰天的時候,他又會說,天不好,外麵連月亮都沒有,不是睡覺的好時候?
孫大海進到院子裏,聽到有一個老年婦女說話的聲音,難道是鄰居來串門?一步邁進去,孫大海的臉倒是有些紅了。咋了?來了兩個姑,一個是薑富貴的表姑,另一個是表姑的閨女——秀姑。由於給孫大海提過親,所以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兩隻手也不知道往哪兒放,身後背著的一個小包袱也沒放下來。秀姑一看孫大海進來了,立刻將頭埋到了燈影裏,紅著臉玩弄著衣角。表姑打量了一下孫大海,黑黝黝的麵孔,健壯的身板,渾身好像有用不完的氣力。嗯,是把幹活的好手。要是能入贅到自己家,將來家裏的地可就不用發愁了。
薑富貴看看孫大海,笑嗬嗬的問,大海,還沒吃飯吧?今天冷,我特意給你留了湯,還在鍋裏呢。估計還沒涼,你就不用熱了,吃了過來陪著表姑說話。都是自己人,也不用那麼多規矩。孫大海唉了一聲,轉身往外走,可能是太緊張了,竟然被門檻絆了一個跟鬥,秀姑啊了一聲站起來,往前邁了幾步又停在了那裏。當娘的瞅了閨女一眼,真是女大不中留,你看看著急的樣子,娘摔倒了也不見得你有這個樣子。孫大海不等別人來扶,爬起身趕緊跑去了廚房。
進到廚房揭開鍋蓋一看,這幾個人,吃了飯連鍋也沒刷,裏麵還有些刷鍋水。這個秋妹,薑富貴懶,你咋也沒打掃一下?想到這裏,孫大海刷刷鍋,把刷鍋水倒了。然後翻騰了一下,廚房裏除了一塊硬得咬不動的涼粑粑,啥也沒有了。薑富貴說是給自己留的飯呢?秀姑在屋裏,孫大海本來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趕了一天的路,肚子裏早就咕咕叫了。沒辦法,還是去問問薑富貴。
薑富貴一聽,皺著眉頭,心疼的說,你呀,咋還就不知道過日子?我是不刷鍋的人?那是給你留的湯,你咋還倒了?孫大海也後悔莫及,今晚上自己得餓肚子了。看到秋妹在外麵向自己招手,孫大海有氣無力的走了出去,說,走了一天路,竟然把留給我的飯倒了。秋妹悄悄的說,啥飯?那是吃完飯我想刷鍋,薑富貴說,別刷,倒上點水,鍋裏麵還有點油呢,然後又捏上一點鹽,說是回來讓你吃。孫大海生氣的說,這個薑富貴,我也是出去辦正事,他咋還這樣呢?秋妹拉住孫大海的手,悄悄的說,孫大哥,跟我去,我還留了一些炒黃豆,你吃了先墊墊吧。
吃了黃豆又喝了些水,孫大海的肚子裏翻騰開了,就像開鍋一樣,後麵還不時地出聲。想到屋裏陪著表姑說話,可是又顧忌著不住的放屁,隻好在院子裏轉悠。薑富貴在屋裏陪著表姑嘮嗑,說到了表妹的親事。薑富貴說,這年頭,日子不太平,還是把我表妹和大海的親事辦了,你們也都搬過來住(又找了兩個不花錢的夥計),咱們在一起,互相幫襯著,日子也不錯。正說著,聽到外麵的孫大海有動靜,好像是“不”了一聲。薑富貴不高興地說,孫大海,我表妹如花似玉的,家底也殷實,哪裏比不上你?你還不?孫大海一著急,趕緊跑了進來,臉憋得通紅,好半天才說,我哪裏是不同意了?說著,用餘光偷偷的看了一眼秀姑,兩人兩目相遇,似有一番情意交流,卻又瞬間即逝。